朱武笑著搖搖頭,伸手接過那張紙,念道:“程風頓首再拜,人海茫茫、相識是緣。
承蒙史、朱、陳、楊四位頭領厚愛,以心相交、以誠相待,設盛筵、邀明月、醉清風,把酒言歡、實屬樂事!餘銘感五內、不勝感激。
餘觀少華,山高路險、水源豐茂,實乃風水寶地、必臻興旺。漸入嚴寒,恐山中糧衣不濟,特贈金以供其需。書不盡懷,程風再拜上。”
程風在東光縣時,在路邊攤買了一本《千字文》,一路上每日無事便翻看,連蒙帶猜,熟悉繁體漢字,加上高中語文那點底子,沒想到今日派上了用場。
陳達急道:“咋不說人話呢?軍師,這信上究竟啥意思?”
朱武笑道:“讓你們學識字!不好好學,這下傻了吧?”搖搖頭,邊將信摺好,看著一臉困惑的三人道:“前面感謝咱們款待,中間誇咱們山寨好,最後送金子讓買衣服和吃的。唉,還是讓人家看出咱們窮了!”
眾人聽了,感激之情油然而生,不禁又朝程風一行離去的方向望去。
半晌,楊春嘀咕了句:“這是打算收買山寨人心嗎?”說完,看著其他三人朝他只翻白眼,不敢再過多言語。
昨夜透過與狗剩的一席對話,程風便知道山寨收入有限,小嘍羅們衣食並不充裕,想表達點自己的心意。
但當面贈金給山寨,預料這幫山大王們會礙於面子不肯收下,故而想了這麼一招,既解了他們的困窘,又照顧了山寨的臉面,不至於太過尷尬。
有了少華山這一段遭遇,程風一行更不敢懈怠,精心計算路程、合理安排起居,儘量在大白天迅速透過林木茂盛、山勢險惡的關口,以免節外生枝。如此行了四、五日,終於進了延安城。
延安府地勢險要,寶塔山、清涼山、鳳凰山三山對峙,延河、汾川河兩河交匯,自古為邊陲要地,被譽為“三秦鎖鑰,五路襟喉”。
近年來,童貫經略西夏,集結六路宋軍伐夏,整訓人馬、運儲物資,一時間,商賈聚集、川流不息,熙熙攘攘之中魚龍混雜,來這冒險淘金者有之,埋名避難者有之,戰爭讓這所邊城畸形繁盛。
程風一行找了間客棧住下,便四處打聽王進下落。但一連多日,並無所獲。
屋漏偏逢連夜雨,船遲又遇打頭風。張教頭這一路又驚又怕,加上年邁體弱,沒幾日竟然水土不服病倒了。
程風只好一邊在外打探訊息,一邊陪同張貞娘照料著張教頭。
這日,程風正在客棧伙房給張教頭熬藥,瞧著爐子裡紅紅的火炭,突然腦袋裡靈光一閃,想起一個人來,金錢豹子湯隆曾提起過,他有個叫湯興的哥哥在延安府開著祖傳鐵匠鋪。
湯家既然是土生土長的本地人,必定有些訊息門路,可以尋找湯興幫幫忙,打聽打聽訊息。
程風將自己想法說了出來,張教頭一聽,精神大振、容光煥發,病都好了一半,忙催促程風上街去尋找“湯記鐵匠鋪”。
程風一路打聽,得知嘉嶺山下有一處“湯記鐵匠鋪”,便急匆匆地尋了過去。
他在店外站了站,觀其規模比束城縣的“湯記鐵匠鋪”要大得多,店內的夥計不下二三十人,他擔心人多嘴雜,不敢貿然使用湯隆教的接頭暗語,而是走進去對夥計說自己是湯隆的朋友,揚言要求見湯興。
不多時,一位面黃肌瘦、身體單薄,裹著長袍大衫的男子出了後院,迎了上來,一雙虛弱的雙眼上下打量了程風一番,道:“你是隆弟的朋友?”
程風看著眼前這病怏怏的傢伙,和湯隆健碩的樣子相差太遠,心中犯嘀咕,“他們是親兄弟嗎?都是鐵匠,按說應該是肌肉男,差別咋怎麼大?”
那男子一眼看出程風的疑惑,笑了笑,道:“我就是湯興,別看我現在這樣,以前我和湯隆一樣,有勁著哩!二十五歲時生了一場重病,落下了病根,身子骨一直虛弱得很。”
程風點點頭,衝他笑了笑,道出湯隆所教的接頭暗語:“天地洪爐精鐵煉。”
湯興咳了咳,擺擺手,道:“不用對了,你能說出這句話,就知道是湯家自己人了。我弟現在在哪裡?過得怎樣?”
程風道:“湯兄開了好幾家鐵匠鋪,我見他時是在束城,他一切都好。”
湯興道:“束城?!他小子跑得夠遠啊!哎,我這兄弟生性頑劣,小時候就愛闖禍,擔心他哪天出個啥事。我這身體,也管不了他太多嘍!”頓了頓,問道:“這位兄弟高姓大名?找我有何事?”
程風拱了拱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