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師道此時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強壓著心中的怒火,曲端未經抵抗就放棄佛口城的事情他剛有所耳聞,他正要召曲端前來詢問是什麼情況,便接到童貫召開陣前會議的通知。
童貫在會上一念奏摺他便知道怎麼回事了,沒想到自己的徒兒為了討好童貫,擼起袖子充當了這個死太監打擊政敵的打手,而且是以國土邊關為代價!真是自己的恥辱!
他此時心中充滿了被背叛、被玷汙的憤怒,聽著童貫不懷善意的一問,一語雙關地憤而答道:
“試玉要燒三日滿,辯材須待七年期,世上最難之事莫過於識人,事到如今,我不敢說這兩人能不能擔當大任,是英雄還是狗熊只能在戰場上去檢驗了!”
童貫拍掌叫好,“好!我看種知州說的對,是騾子是馬拉出來遛遛,不就知道了?是金子的,本相必定不會埋沒了他。”
說完,他環視屋內各位文臣武將,道:“今天就到此為止吧,童某已有定計。”
見眾人退下,他從桌上拿過一張信箋來,提筆寫就:“責令你將副部將程風十六日內,親手將本相所備木匣及信函一封送至大名府府尹梁世傑處並返回延安府。童貫手書。”
此時,從堂後屏風後轉出一人,廣額疏眉,面白無鬚,兩頰甚豐,目圓鼻尖,此人正是顧悝。
童貫把信箋遞給顧悝,道:“把這個送給曲端,讓他傳令給這個叫程風的副部將。此外,你取兩個大個北珠裝一木匣,附一封內封點漆的密函。”
顧悝笑笑,問道:“是那種外不封口,內裡暗地留有機關的密函嗎?”
童貫笑著點點頭,道:“這個程風敢於虎口之中救其上官,有勇無疑,不用再試。
北珠價值千金,以利誘之,以辨其忠,他若攜珠潛逃,自是不忠不義之人。
密函內藏暗記,以秘誘之,以辨其信,他若偷看信件,自是不誠不實之人。他若過了這兩關,倒可考慮派他出使回鶻。”
顧悝眼露羨慕之色,接著問道:“密函內可裝信件?”
童貫森然一笑,道:“不裝一物,空白函件梁世傑也應知道什麼意思,玩這把戲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佛口城失陷後,曲端所率三部在西安州附近紮營。
此時,他正盤腿坐在一條几後,手裡展開著童貫的手札,皺眉思索,“童貫究竟是何意?怎麼直接給程風下任務了?難道這小子的風頭如此之盛,竟然童相也知道了他?!
還有可能是种師道在童貫面前推薦了他。不對啊,種童二人不睦啊!”他翻來覆去想了半晌,也沒理出頭緒。
曲端琢磨著,這程風總是透著幾分古怪,人如此,其佩刀也如此。
前幾日,按照伍傑所出的餿主意,打算斷了他的腰刀,以示懲戒。誰料到,他那把奇形怪狀的黑刀竟然如此了得!
得!反倒壞了自己一把好刀!真是氣煞人也!
把這尊蒸不爛、錘不扁、殺不死的妖怪留在自己軍中,只會令他風頭更健,越來越難對付,不如趁機逼走了他?
曲端又想了想,眼珠一轉,提筆在信上添了一橫,描了一點,自言自語地道:“三千里的路程六日趕完?!哼!再借你八條腿也做不到!好讓你這小子知難而逃!好走不送!嘿嘿!”
他拿起信箋來吹了吹,見墨幹了,方才滿意地笑了笑,對站在營帳門口的伍傑道:“快!傳我命令!請九部副部將程風前來議事。”
程風得了曲端親兵的口信,頓時快馬趕了過來。
三將的大營雖是臨時的,但依著州城紮下,佔地廣闊,一眼望不到頭,也有一番氣象。寨牆又高又厚,望樓林立,軍帳整齊,一片肅然景象。
別的不說,曲端治軍還是謹按教令,有板有眼,有老西軍的底子。
佛口城失守,並未造成恐慌。畢竟宋軍已經吊打夏人好多年了。一時半會,夏人應不敢直趨西安州城。
百姓整日裡大搖大擺地從大營旁路過,有精明的,還在營門口擺上了攤,賣些滷煮小吃、各色果子。
大營的中門已經敞開,營門口立著曲端的親兵,見程風馳來,衝他招了招手。
直直地馳到了營門口,程風勒住座下健馬,跳下馬來。
他可不敢策馬直到帳前,這點規矩還是得遵守的。
那名親兵一臉焦急,接過馬韁繩:“程部將,您趕緊進去吧,曲將官已經等了一會兒了。”
“這麼著急?究竟是什麼事?”
他一頭想著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