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沖眼神中充滿了痛苦和屈辱,低聲道:“哥哥莫焦躁,你想想!我如今開罪的是當今主掌殿前司諸路兵馬的高太尉!
我岳父、我娘子能鬥得過他們嗎?我若不立下休書,斷絕夫妻情分,以貞孃的性格,很可能就會以命明志,以死守節!
我今日休了她,斷了夫妻名分,絕了往日情分,就是希望她恨我,不再念我,或許能夠保全張家上下。”
林沖說罷,心中一片茫然,口中喃喃道:“我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程風聽了林沖所言,心中一陣感動,原來林沖心裡還有這層意思!
大難來臨時,真正愛一個人莫過於讓她恨自己,能做出這個決定得要多少勇氣!
可惜魯胖子不解風情,他恨鐵不成鋼地道:“唉!你這個慫貨!大不了俺們把這兩公差殺了,把張教頭和嫂嫂偷偷接走,找個山頭當大王去!”
林沖一聽此言,神色大為緊張,道:“魯兄,你所說的可是誅九族的重罪啊!我大宋立國一百五十餘年,趙氏官家經邦濟世,強國富民,人心擁戴,你見過誰造反成功的?”
魯智深聽了,一時語塞,拂袖離座。
程風嘆了口氣,對林沖大為同情,他也是倒黴,老婆竟然讓高俅的兒子看上了,不跳出這個體制他是難以對抗了。
宋朝的軍隊分為禁軍、廂軍、鄉軍三等,禁軍是中央正規軍,集中了軍隊力量的精銳,主要任務是守京師,供宿衛,護衛天子;御外敵,討叛逆,預備戰事。
禁軍往下分為殿前司軍、侍衛司馬軍、侍衛司步軍三大系統,其中又以殿前司軍的地位最為重要,主要職責是駐紮京畿、拱衛京師,其領軍之人定是皇上心腹之人。
這高俅便是殿前司軍的主帥,總領部隊的訓練、遷補、賞罰等事,權柄甚重。
最要命的是高俅是皇帝身邊的紅人,從宋徽宗當王爺時便陪著踢球玩耍,作為親密的球友,兩人有著堅固的革命情誼,林沖一家人得罪了他,確實是難以逃脫五指掌心。
程風暗忖,林沖說得對,從眼下情況看,宋朝的社會執行還算平穩。
雖然宋徽宗酷愛奇花異石,弄得江浙一帶百姓不堪其擾,後來逼得方臘起兵造反,但朝廷調童貫、譚稹率領精悍的西軍A了過去,不多時便平定了叛亂。
至於宋江梁山泊起義,規模遠遠不如方臘,所以早早被招了安。若非宋徽宗昏了頭,與金國結盟去攻打遼國,引狼入室,北宋不至於滅亡得這麼快。
直到南宋滅國時,陸秀夫揹著少帝趙昺投海自盡,許多忠臣追隨其後,十萬軍民跳海殉國,百姓對趙家的擁戴由此可見一番。
程風同情地望了一眼林沖,見他眼神裡充滿了痛苦、迷茫、無奈和糾結。
林沖永遠不會像魯智深那樣自在灑脫,因為他有著太多的牽掛,他太習慣為別人著想了。
也許有人會罵林沖是懦夫、狗熊,但設身處地站在他的境況去考慮,十步殺一人固然瀟灑,但很難做到事了拂衣去,輕則舉家逃亡,重則家破人亡。
他前前後後已經考慮了很多,在沒法反抗的前提下做出了普通人最理性的選擇,哪怕會背上千古罵名。
這選擇,看似無情卻有情,貌似不愛卻深愛,令人肅然起敬。
程風定了定神,收回了漫遊的心思,對林沖道:“林兄放心,小弟定會將東西捎到。”
從他手中接過香囊,仔細看了看,發現香囊做工甚為精緻,最上處是三片綠荷葉託著一朵紅蓮,下連一條色彩斑斕、搖頭擺尾的魚,魚的身體邊緣用五色串珠纓絡裝飾。
魚喻男,蓮喻女,魚戲蓮暗喻著魚水歡情,鶼鰈情深。
程風又去將魯智深強拉回來,三人重新坐下。
不過經這樣一鬧,也沒有了多少喝酒的興致,草草吃完飯,便分手道別。
魯智深取出一二十兩銀子送與林沖,又給了薛霸、董超二三兩銀子,叮囑道:
“你們兩個撮鳥,要不是兄弟相勸,原本俺是要砍了你們倆的!現看在林教頭面上,饒你們倆條鳥命。前面路程沒多少了,好好伺候,休生歹心!”
薛霸的臉上堆滿了笑,點頭哈腰地道:“小的明白!怎麼再敢?雖是太尉指使。但小的腦袋更重要。”
魯智深還是不放心,道:“前日,在野豬林你們也是看到的,碗口粗的松樹俺可是一杖打斷,你們倆的腦袋有松樹硬嗎?若有歹心,讓你的頭也同松樹一般。”
兩人一聽,更如雞啄米般連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