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光縣,隸屬河北東路永靜軍,位於滄州西南一百二十里地。
據魯智深介紹,縣內有一大寺,名鐵佛寺。
寺內釋迦牟尼鐵佛體態碩大,凡人有許願者,跪於佛像前,誠心默唸,多有靈驗,尤其是求姻緣,常常如願。
久之,這裡落下了“天賜姻緣,鐵佛護佑”之名,遠道來此求姻緣者絡繹不絕。
兩人閒來無事,加之程風有些好奇,便同魯智深一同前去瞻仰禮拜。
寺廟掩映在千畝林海之中,遠遠望去,一派深山藏古寺的幽遠意境。
前往寺廟的林蔭小道上,香客來往絡繹不絕,看來香火頗為旺盛,兩人隨著熙熙攘攘的人流慢慢踱進寺廟。
鐵佛寺面闊五間,進深三間,殿簷下金字匾額上所書的“大雄寶殿”四字遒勁有力,寬展舒和。
寶殿前爐臺銅鼎香火縈繞,身邊的幾棵五針松軀幹滄桑曲折,姿態優美高雅。
大雄寶殿內經幢肅穆,法器俱全,正中面南端坐釋迦牟尼佛,完全由生鐵鑄成,體型高大、法相莊嚴,令人不由心生匍匐跪拜之意。
鐵佛兩側左為藥師佛,右為阿彌陀佛,後排依次站立觀音菩薩、普賢菩薩、文殊菩薩和地藏菩薩。
大殿東西兩廂對稱的排列著十八羅漢。這些塑像如真人大小,泥塑全身,神態各異,栩栩如生。
程風也隨大眾燒了柱香,魯智深全然不顧周圍人群朝他瞧來的異樣眼神,在旁倚靠著樓柱,拿只燒雞腿大口地嚼著,眯著眼瞧著程風跪拜敬香。
待他起身站起,魯智深咧嘴揶揄道:“半仙還用上這許願?咋不自己算算就得了?升官發財娶娘子全都搞明白了。”
程風撣了撣褲腿上的灰塵,微微一笑,道:“會我這個的,算天算地算他人,就是算不了自己。”
有些事程風沒法對魯智深實說,他從未來來到宋朝,猶如無根浮萍,前程未卜,他剛才拜佛,求的不是前程,也不是姻緣,而是為千年後的父母和爺爺祈福。
他說不清現在自己所在的宋朝和千年後的世界是否平行存在,也說不清自己是不是真的已經死了,只願他們不要因為自己的消失而太過悲傷。
兩人出了寺廟,走出林子,便來到東光縣大街上,剛剛拐過一條街,來到一個十字路口,發現一群人正圍著一駕馬車,人頭攢動,議論紛紛。
魯智深是那種喜愛看熱鬧,如遇不平事還要管一管的人,他拽著程風直奔了過去。
透過人群的間隙一看,只見一頭戴青紗頭巾,身穿粗布短袍的青年男子癱坐在地,懷裡抱著一竹箱籠在那哭泣。
他手裡還拽著一老年男子的衣角不放,哀聲道:“可憐我主人的家傳寶貝,就這樣被你們毀了!這可咋辦啊!我有何面目見主人啊!”
那老年男子衣著光鮮,身穿魚肚白羅衫,腰間繫條佛頭青絛,腳踏一雙皂色四縫寬靴。
他雙手拉著青年男子的手,想把緊緊拽著自己衣服的手扯開,口中喝道:“你這人好生奇怪,我家馬車又沒碰著你,你這不是訛人嗎?若衝撞了我家小娘子,有你好果子吃!”
老者身旁還立著一男一女,看樣子一個是車伕,一個是丫環。
嗤的一聲,那位老者的衣角在拉扯間被撕開一個口子,他不禁勃然大怒,揚手便是一耳光,喝道:“你這廝,竟敢扯壞我的新衣!這是員外剛賞給我的!”
青年男子將箱籠放在一旁,一縱身跳著站起來,將袍裾往懷裡一掖就要還手。
那老者一看這架勢,也把袍裾一掖,挽著袖子冷笑道:“怎麼著?你這辱門敗戶的謊賊!原來這等欺負人!那就讓我這把老骨頭教訓教訓你!”
看熱鬧的不嫌事大,一見要打架,圍觀的街頭百姓更加來了興致,一邊啃著西瓜一邊喝彩。
幾個遊手好閒的潑皮閒漢摩拳擦掌、捋臂將拳,叫喊著:“咱東光本地人不能讓外地人欺負了!”為青年男子助威。
老者一見這陣勢,神色一變,喝道:“這東光縣還有沒有王法了?!”
一直沉默的馬車廂內傳來一陣柔美的女聲:“大亨叔,不要與人動粗,此事還是交由官府處置吧。”
老者向車廂略一欠身,道:“小娘子放心,我定會處置妥當,不會讓這幫鄉下無賴得逞!”
一聽“鄉下”兩字,魯智深怒火中燒,把禪杖往程風懷裡一交,攥緊了拳頭,分開人群衝進去,對老者喝道:“你個老撮鳥,仗富欺窮、恃強凌弱的腌臢貨,吃我一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