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這事啊!看來在她心中,我成了她相依為命的親人了。”程風心中既感動又覺得好笑,漸漸的,他便笑不出來了。
他覺得脖子上溼漉漉的,扈三孃的淚珠已經順著他的脖頸滑落進他的前胸後背。
他心中頓時覺得歉然,“自己一心想著出風頭,卻忽略三孃的感受,讓她為自己擔心得要死。”
他一轉身,將扈三娘摟入懷中,無意識地用手輕撫著她的腦袋。那烏黑如瀑的長髮,如綢緞一般柔滑,縷縷青絲在他掌中順暢地劃過,再從指縫間滑下,心頭瞬時生起一絲憐憫和溫情。
扈三孃的柔發被他一觸碰,身子更加軟了。
她將自己深深地埋在程風的懷中,彷彿失去了全部氣力,只是靠著他,大滴大滴的淚水甫一流出眼眶便浸入了他肩頭的衣衫。
她雖然一身好本事,但畢竟是個女孩子,原本有個幸福溫馨的家庭,出身在大戶人家,衣食無憂、父親寵溺、兄長疼愛,還定了門門當戶對的親事。
歲月靜好、現世安穩。對她而言,一切的美好都是那麼順理成章、理所當然。
誰曾料到,老天爺的慈眉善目瞬息間變臉。數月之間,飛來梁山橫禍、家毀財散人亡,自己隻身一人被擒入匪窩,舉目無親、孤立無援。
在這絕望得如同墜入冰窟之際,程風出現了,成了她的夫君,成了她的救星。
程風不僅善待於她,而且對她尊重有加。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程風之於她,不僅是夫君、也是知心朋友、更是相依為命的親人。
如今,程風為了率兵迎擊官軍,竟然立下了軍令狀!
失去親人的威脅像柄鍘刀,再次高懸在她的心頭上,而她自己深知作為女人不能拉扯男人的後腿,無論自己的相公做出什麼樣的決定,只有支援、贊成的份,自己不能試圖去改變程風的決定。
這種無能為力、擔驚受怕的壓力,在兩人獨處的這一刻完全爆發出來,她下意識地緊緊抱著程風健壯的身子,害怕一分開,就會失去了他。
有所愛必有所牽掛!愛上了一個一生也不願分手的人,這注定就是個笑聲與眼淚交織的故事。
夜色微涼,潸然淚下。扈三孃的眼淚就這樣不可遏制地噴湧而出!
程風心中感動萬分,一股暖意湧上心頭,竟然也有些哽咽。這世人多如螻蟻,誰會在乎誰?將大家牽扯在一起的無非是功名利祿而已。
他來到這個世上,還沒有誰如此在意自己、牽掛自己、需要自己,蘭錦心有嗎?也許有,但她沒有像扈三娘這般毫無保留地表露出來。
他穩了穩自己的情緒,只是低聲勸慰:“有我,一切有我……”
“相公!打官軍就打官軍,你為什麼要立軍令狀?!你這不是把自己往絕路上逼嗎?要不明日我去求宋頭領,將那勞什子軍令狀撤了?”
扈三娘終於忍不住質疑起程風,語氣中有些不解和嗔怪。
“哈哈!”程風被她一激,恢復了那份豪情,他雙手扶著她的雙肩,輕輕地將她推開半步,扯起衣袖為她擦了擦眼淚。
隨即盯著她的眼睛,自信滿滿地道:“三娘,你什麼時候見過我誇過海口?你什麼時候見過我做過虧本買賣?小事不算,大事來說,只有我算計別人的份,沒有別人能讓我栽面兒!
不錯!立軍令狀是有風險!但我有把握贏,所以冒這點風險是值得的!
我若不立軍令狀,將那些大佬們架起來,我很難得到率軍出戰的機會,也就很難有擴張隊伍、增強實力的機會!
留給我的時間不多了!這個機會我必須要抓住!放心吧!三娘,為夫一定會贏,而且會贏得漂漂亮亮的!”
扈三娘瞧他信誓旦旦的樣子,不由也跟著信了一大半,再聽他第一次自稱為夫,心中頓時一陣欣慰和感動,淚眼模糊地看著他,忍不住又含淚笑了起來。
“唯女子與小孩好哄也!”程風頗有成就感地笑了笑,拍拍她的腦袋,“明日事明日說,洗洗睡吧!”
扈三娘心結既了,便不再作小兒女態,開開心心地洗漱一番,入帳上榻休息。
聽著床上均勻的鼻息聲悄然響起,程風翻了一個身,腦海裡還在思考如何對付連環馬的方略。
在他心中,大的應對之策已經謀定,只是還有一些細節需要推敲。此戰固然要打勝,更重要的是要巧勝,以最小的代價招降官軍。
這個最小的代價指的是雙方軍士的性命,他不想在宋人內部紛爭中消耗太多健兒,這些人馬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