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二嫂一聽這話，忙高聲應著，原本陰沉著的臉頓時綻開了花兒，忙吩咐夥計們往柳筐裡撿魚。

張老舅將宋清一行迎著落座，奉上幾杯茶，轉身就去魚簍裡挑魚去了，他很快從魚堆中挑出一條鱖魚來，那條魚足足有五六斤重。

鱖魚在水泊裡是一等好魚，量少難捕。鱖魚無膽少刺，肉是雪白的蒜瓣肉，細嫩肥厚，鮮美不腥。

一般也就兩斤左右的大小，這樣五六斤的更是少見。唐詩名句“西塞山前白鷺飛，桃花流水鱖魚肥”說的就是這魚。

他提起那條鱖魚，走到宋清面前，弓著腰諂笑道：“四郎兄弟，您看看，這可是難得的大鱖魚，您吩咐吧，想怎麼吃？”

宋清天天管著梁山上的筵席，是梁山首席美食家，肯定是識貨的，他眯著笑道：“清蒸吧！最好的魚一定得清蒸！稍加醃製，擱點姜蔥去腥，蒸好後加點豉油調味就成了！”

張老舅翹起大拇指，笑著讚道：“論吃魚，您真是方家！”

宋清湊在他耳邊低聲道：“別聲張啊！一會兒我要五十斤螃蟹、二十斤蝦，再來二十斤雜魚，記得一會兒把魚蓋在上面！免得對面那臭娘們亂嚼舌頭！”

“哎哎！老身明白！多謝四郎兄弟照顧咱家的生意！”張老舅臉笑得跟多菊花似的，誰都明白這螃蟹和蝦的價格比魚要貴些，宋清如此安排採購，自然是對他們格外關照。

宋清拍拍他的肩膀，笑道：“老舅，別見外！咱們誰跟誰啊！都是自己人！公明哥哥對張順、張橫兩兄弟可是多為依仗。”

張老舅嘿嘿笑著，“那兩個不成器的小子，還請宋頭領多加管教。不過他倆雖頑劣，但做人老實，對宋頭領那是服服帖帖，忠心耿耿啊！”

“老舅客氣啦！”兩人打了一會兒哈哈，張老舅便拎著魚去後廚親自監工去了。

宋清與身邊幾位嘍囉閒聊了片刻，熱氣騰騰的清蒸鱖魚便端了上來。魚還是那條魚，完整如初，卻已是肉如凝脂、香氣撲鼻。

張老舅拿雙筷子，扒開綠色的蔥絲和黃色的薑絲，揀了一塊雪白的好肉，蘸些許豉油，放在宋清的盤子裡，把筷子頭衝向他遞了過去，客氣地道：“四郞兄弟，嚐嚐吧！看看咱家的手藝如何。”

宋清笑道：“肯定錯不了！”他拿起筷子，將魚肉放入嘴中品了品，讚賞道：“嗯！肉質鮮美、唇齒留香，味道恰到好處，增一分則鹹，減一分則淡！好！”

“四郎覺得好吃就多吃點，我去燙兩壺酒去。”見得了宋清的誇讚，張老舅歡天喜地地去張羅酒去了。

不怕官就怕管，別看林沖、花榮、秦明、李逵等人帶兵打仗，神氣出名，對於普通寨民尤其是商戶來說，宋清這樣手握山寨採購大權的頭領更值得討好和巴結。

更何況宋清還是山寨實權派領袖宋江的親弟弟，誰能攀附上他，那真是一件面上有光，實惠多多的事。所以張老舅不惜腆老臉、低姿態地去招待宋清。

宋清帶著身邊嘍囉們一邊品著魚肉，一邊吃著老酒，臨軒面水，看著湖光山色、魚翔淺底、鳥躍高枝，把酒言歡，好不快活。

遠遠地卻見街頭走過來一個人，在空蕩的街道上東張西望、神色焦急，還不時向人打聽著什麼，看起來甚為顯眼。

“咦！這不是楊春頭領嗎？”宋清眼尖，一眼就認出了來人。他站起身來，揮手喊道：“楊春兄弟！過來吃杯酒！”

楊春循聲望去，一見宋清的身影，頓時喜形於色，三步並作兩步趕了過去。

待他走近了，宋清笑吟吟地道：“楊春兄弟，也來逛魚市？以後想吃魚了，直接跟我說，我差人跟你提兩條過去，何必費這事！”

“哎呀！四郎哥哥，可算找到你了，我一路打聽才尋了過來。”楊春擦著額頭上的汗水，一副如釋重負的樣子。

“怎麼？有什麼重要的事？對了！山上的擂臺賽結束了吧？你們程寨主在小溫侯手下走了幾個回合？”宋清說這話時帶著點戲謔，他完全沒有意料到呂方會是程風的手下敗將。

楊春嘴巴顫抖了一下，低聲道：“呂方頭領輸了！要說兩人真正打起來，大概也是一合。”

他說的沒錯，如果不算呂方之前對程風的撩撥試探，真正開打也得是呂方那一橫斬，也正是那一橫斬，方令程風抓住機會，鎖住長戟，近身搶攻。

“一合？！”宋清豎起食指比劃了一下，眼睛瞪得溜圓，滿臉難以相信，嘴中未嚼完的魚肉也差點掉了出來。

楊春點點頭，目光很是複雜，心中五味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