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確,他從未與程風談過詩文,但能從其談吐中感覺到此人並非不通文墨之人,為何今日吟出這般戲謔般的村童級別的打油詩來?讓自己羞愧地抬不起頭來。
他始終想不通為什麼,他驀地抬起頭疑惑地望向程風,卻見程風正衝自己微微頷首示意。
搞什麼鬼?
待笑聲漸漸小了一些,程風朗聲道:“讓聖上見笑,讓諸位皇子、翰林見笑,在下對詞略有長,詩嘛,卻是一竅不通。”
眾人見他一本正經地說自己擅長作詞,更是爆發出一陣大笑,要知道唐詩宋詞,並列對舉,各極其美,各臻其盛,而本朝文人最為推崇的便是作詞,程風這廝就這幾句狗屁不通的作詩水平,能作出什麼樣的詞來?不自量力,徒增笑耳!
這使趙楷更是得意,他強忍著笑意,雙眸微微眯著,很是不屑地看著程風,挑釁般地道:“這麼說來,你擅長作詞,那就唸出來聽聽吧,只是莫要大夥笑岔氣了。”
程風慨然道:“北國風光,千里冰封,萬里雪飄。望長城內外,惟餘莽莽;大河上下,頓失滔滔。山舞銀蛇,原馳蠟象,欲與天公試比高。須晴日,看紅裝素裹,分外妖嬈。
江山如此多嬌,引無數英雄競折腰。惜秦皇漢武,略輸文采;唐宗周祖,稍遜風騷。一代天驕,耶律劉億,只識彎弓射大雕。俱往矣,數風流人物,還看今朝。”
他剛開始念時還有人在笑,漸漸的笑聲越來越低,越來越低,直至靜寂無聲。
“俱往矣,數風流人物,還看今朝!”這一句話出口,頓時滿堂皆驚,讓人心中一顫。
程風這等有氣魄的話,無疑是讓人怦然心動的。當然,看今朝,自然看的是當今天子趙佶,這馬屁,拍得令人不得不服!
眾人看向程風的目光由嘲笑全由嘲笑變成了震驚夾雜著欣賞,甚至帶著一絲崇拜。
“該詞可有名?”趙佶忍不住站了起來,眼睛睜得大大的,著急地發問。
話一說完,他便意識到自己有些口不擇言,這麼好的詞哪會沒有名?這不是很傻的問題嗎?想及此,他那張白皙的臉龐不由浮起一陣紅暈。
“詞名簡單,單個雪字!”
“雪?......”眾人紛紛品味琢磨這個簡單不能再簡單的詞名。
程風的語氣依舊淡淡的,眾人的反應都在他的預料之中,偉人的詞一出手便是震驚四座、大殺四方。
當然,為了避諱和符合現實,他稍微調整了下,將宋祖改為了周祖郭威,成吉思汗換成了耶律阿保機。
即便如此,這樣的偉詞,也已令趙佶失態了。
他雖然最擅長書畫,但詩詞歌賦無一不精,文學的造詣自然極高,程風每一個字念出,都如炸雷一般,文中每一個字,都給他一種豪邁之感。
他忍不住嘆道:“山、原都是死物,卻寫它們如蛇舞、如象馳,活潑奔放、生氣勃勃,這化靜為動的本事,真是令人為之一讚!真正可怕之處在於,每一個字,都是精妙無比!豪氣幹天!神作,絕對是神作!”
趙佶如痴如醉,像是喝醉了酒一樣。
這時,趙恆不失時機地繼續念道:“惜秦皇漢武,略輸文采;唐宗周祖,稍遜風騷。一代天驕,耶律劉億,只識彎弓射大雕。俱往矣,數風流人物,還看今朝……”
趙佶興奮地打斷了他的話,道:“此句如同展開一幅歷史畫卷,如同翻閱一部千秋史冊,點評到位而傳神,只是…只是朕做得還不夠好,那能與那些千古名帝相提並論呢……”
程風見趙佶如此恬不知恥地自行對號入座,還假惺惺地有些忸怩,忍不住都要笑出來了。不管怎樣,自己這記馬匹拍下去,這趙佶看樣子還是很受用、很舒服。
“當得!當得!父皇如何當不得,西逐羌賊,北復幽燕,如此大功,乃是聖人轉世,如何當不得?”
說這話的是趙恆,他見程風的詞贏得了趙佶的讚賞,難得地心思通透、反應靈敏了一次,頓時添柴燒火,大力吹捧趙佶起來。
此時翰林們哪裡還敢猶豫,紛紛交口稱讚:“是啊,我等看來,也是如此,乍看之下,這詞畫雄偉壯闊而又妖嬈奇絕,意境壯美雄渾,文風氣勢磅礴,胸懷奔放豪邁,頗能配得上官家的豐功偉績,我等拜服。”
程風看到翰林們搖頭晃腦、竭力表忠的模樣,心裡也是好笑。
趙楷的臉拉了下來,他感覺不對勁了。
怎麼轉眼之間,這朝堂上的人全部都改變了立場,都和趙恆站到了自己的對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