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又過去了一個月,在爆竹聲中,這個年就算過去了。
正月十八,今天是年後夥計們報到的時間,也是他們來給東家拜年的日子。
蘭錦心一大早起來,便和蘭大亨、潘金蓮等人準備紅紙包好的賞錢。這些開工賞錢雖然不太多,大多在百文左右,但可以激勵夥計們計程車氣,也是為了圖個吉利。
一切準備就緒,她坐在廳堂上與潘金蓮說著些閒話,蘭大亨在外間忙著招待事宜。
忽然見蘭大亨慌慌張張地奔了進來,一臉驚訝神色。
蘭錦心忙站了起來,問道:“大亨叔,發生什麼事了?”
“程…程風上門來了,說…說是要見小娘子!”蘭大亨一路小跑,上氣不接下氣,喘成一團,聲嘶力竭地喊出來,聲音嘶啞得很。
蘭錦心聽了,身子一震,一雙美眸驀地睜大,幾乎要喘不過氣來。
“讓他進來!”她穩了穩心神,勉強裝出鎮定的樣子。
在一旁的潘金蓮聽了,卻是一副驚喜的神情,她原本還打算寫封書信,尋人捎給程風,將蘭錦心的情形告訴與他,央求他來汴京見蘭錦心來著,沒想到他竟然主動尋上門來了。
事情太突然了,蘭錦心完全沒有任何心理準備,在等待程風進來的這段時間,她一直神情恍惚、暈暈乎乎。
也不知過了多久,秋波轉過,就看見那個朝思暮想、又愛又恨的傢伙笑吟吟地走了進來。依舊英俊挺拔、依舊風度翩翩,只是舉手投足間多了幾分殺伐之氣。
來的正是程風,他來了,他居然真的來了。
在這一刻,蘭錦心眼中,再無其他,只是怔怔地看著他,彷彿全身麻痺一般,一動也不能動彈。而在她耳邊,響起的是潘金蓮激動歡喜的聲音:“程官人,別來無恙!可還記得金蓮否?”
程風見了潘金蓮,也是一怔,他完全沒想到在蘭家會碰上這位尤物,他拱手回禮,道:“嫂嫂萬安!你怎麼會在這裡?”
潘金蓮輕啐了一聲,羞紅了臉,嗔道:“誰是官人的嫂嫂?奴家早就和武大郎和離了,要說這事還得拜謝程官人才是!
奴家聽了程官人的指點,出了武家的門便上汴京來討生活。
前幾日上蘭家做針線活,與蘭娘子相處甚歡,便留在她身邊做個使喚人……”
蘭錦心見潘金蓮欲說還休,媚態十足,她細白修長的頸項上,不由激起了一層細碎的雞皮疙瘩,心中泛酸,暗道:“這蓮姐兒碎碎唸叨,一副痴男怨女的模樣,這樣下去怎生得了?”
她輕輕咳嗽了一聲,不冷不熱地道:“程官人,有些日子沒見了。不知今日是什麼風把你給吹到我這陋舍來了?”
程風瞧她這副樣子,知道她還在生自己的氣,他鄭重地一行禮,柔聲道:“錦心,那日是我疏忽,讓你受苦了。千里迢迢去尋我,最後鬱郁而歸。今日我是特向你賠罪,也是來跟你解釋的。”
蘭錦心冷哼一聲,道:“不敢當!是我沒家教,趕上你大喜的日子,連杯喜酒都沒喝,也沒向你道喜,便轉身就走了……”
說著說著,她想起當日的情形,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情緒,聲音變得哽咽,委屈的淚水奪眶而出,她忙用雙手捂住了臉低聲痛哭起來。
程風見她如此,有些手足無措,心中更是愧疚。
眼前的這個女孩子,從始至終,都沒有一絲一毫對不起自己,而自己負她實在太多太多。
在這一瞬間,程風眼底,竟然沒出息地湧出了一片溼熱……
他定定地看著蘭錦心清減的容顏,擦了一把眼睛,朝著她低聲道:“錦心,是我不對,我應該早點來找你,早點跟你解釋的……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樣……”
潘金蓮近乎狂熱的目光看著程風,這樣一個大男人,居然為一個女人流了眼淚,實在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
這樣一個真性情、真血性的男人,若能得到他的愛憐該是多麼幸福的一件事啊!要是這場眼淚是為自己而流,自己為了他死了都值得!
程風強抑著的哭音有若金石,狠狠撞擊著蘭錦心的耳膜,她停下了哭泣,驚訝的目光迎向他,雙目通紅、尤自含淚,心中卻捲起一陣甜蜜,胸膛劇烈起伏。
“這個時候,自己再裝下去,就太沒味道了。”她咬咬嘴唇,裝作不以為然的樣子,道:“且聽你解釋解釋吧。”
程風便把扈三孃的悲慘身世和當時即將被宋江處置給王英的情形以及自己如何提議比武招親、自己又如何陰差陽錯地勝了比試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