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個紅泥沙鍋火鍋,下面還有著炭火,裡面湯水翻花沸騰,有著各種各樣的雜燴……
一上桌,香氣四溢,桑笠就喊著:“自家兄弟,來,多吃點,等會還要出差。”
眾人聽了都應著,用調羹匙湯,又吃裡面的肉,就著杯一舉,說:“酒不錯,來,乾杯!”
眾人都笑著一吸而盡。
手下有個班頭敦詠,夾著沙鍋裡的肉,喝著溫著的黃酒,就醺然欲醉,說:“桑頭,這上面是什麼章程,只給桑頭代著,卻不扶正?這縣裡哪個又比桑頭強!”
說的就是桑笠代理捕長,本職卻沒有扶正的事,這眾人聽了連連應是,說著:“對,就是這個理。”
桑笠卻是心中有事,看看外面雪小了一點,說:“大家吃肉,酒好喝些,免得有人說閒話,至於上面的事,哎!”
卻是閉口不說,當下一眾公差吃飽喝足了,出了店,按照各自己差事分批出去,就只有二個跟著桑笠巡查。
桑笠踩在雪地上,慢慢兜了一圈,見西面是“騾馬店”,棚子丈許寬,滿地都是踩的稀爛的雪水,地上車痕蹄跡狼籍,馬嘶騾踢,再遠點就是一家茶館,裡面坐滿人,都在喝茶說笑話。
一切都是正常,見著雪花漸漸小了,說著:“我們出去看看。”
兩個公差應了,跟著出了縣城,就在官道看看,這時雪雖停了,但冬雲愈壓愈重,在天穹上滾動著,官道不遠處就是一處河堤,這時就見得一個青年書生在賞雪一樣,久久立在了河堤前,而不遠處,一個僕人牽著一匹毛驢候在外面。
這本是常有的事,但桑笠一眼見了,卻不知道為什麼,一閃身出來遠遠說著:“喂!雪下的大,別掉到河裡去了。”
說著,就帶著公差靠近,桑笠正目打量,只見這年輕人穿著灰綢棉袍,穿著蓑衣,上面帶著點雪,腳下穿著靴子,這身衣說貴不貴,說賤不賤,桑笠因此說著:“雪滑堤滑,這位公子還要小心!”
卻見這公子一揖手,踩得雪地咯咯想著,笑說著:“瑞雪兆豐年啊,我就是來看看雪,你放心,這點我還顧料的了!”
這本是小事,桑笠說了一句,就想離開,但總覺得心裡有點不安,於是問著:“公子哪裡人?”
“我叫王少雲,家在風夢鎮,哎,現在雪總算停了,這幾天下得緊著呢!”
“誰說不是,這雪十年不遇啊,有些門戶都給封了,要是一些貧戶就要凍死餓死,還有些棚子禁不起雪壓要塌著,只有有錢人才能賞雪。”雖說心中莫名其妙的難受還沒有排去,但桑笠找不出什麼名目,說了這句,默默這把這名字記在心裡,就轉身離去了。
“主人,這裡有個亭子!”說著,引著王少雲去了,又爐背上取出一個炭爐,又取出一個油包子出來。
王少雲手一點,炭爐就著了,上了個銅壺,裡面有著酒,就熱著,把油包展開了,裡面是醬牛肉和貼餅……
“主人,這片堤已經辦成了?”
“只是看看,要緊的還是府城,府城就足夠了!”王少雲望著外面又漸漸下著的雪花,眼神中帶了點迷惘,舉起銅壺無聲嚥了,品著酒香,又說:“只等著明年春天,水暖花開,水大了就可。”
“哎,我自幼學儒,七歲開蒙,十一歲就進學,雖現在科舉不及以前金貴,但總是一條出人頭地的路子。”
“十二歲進了仙學,苦讀道藏一百二十一卷。”
“無論是儒學和仙學,都沒有解得我的迷惑,現在這世道,朝廷衰而不亡,依舊坐鼎天下,各地雖諸侯林立,卻也少有大戰,生業還在滋繁,卻未必不及前朝……”
錢敏也就著餅子吃著,一聲不言語,也不回話,見此王少雲沉默良久,輕輕一嘆,說著:“我究竟心不堅,心中既不能拋棄家仇,一心向道,又不能拋棄憐憫,一心復仇,就此搖擺不定,難怪撫育真種失敗,還壞了道基。”
錢敏抹著一下飛濺過來的雪花,說著:“公子,這是讀書讀壞了心竅,春秋大義這類東西,一讀就壞了一個,想要報仇,就別惦記著以前的事,更別想到這些聖賢書……話說聖人現在都落魄了,還有多少人掛記著?”
這時一陣寒風撲面而來,雪花越來越大,王少雲眯著眼,看看遠河近廓,一片都是雪白的冰雪世界,不由的說了聲:“好冷天——你說的沒有錯,到這時我也沒有後悔的餘地!”
王少雲吁了一口氣站起身來,笑嘆;“你這性子更適宜修道,我就是讀多了書,迷了心竅,罷了,師門重寶都偷了出來,哪還有我感嘆的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