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何嘗不是?都說技進乎藝,藝進乎道,二者臻至極高境界,皆可通乎神。萬法既相通,那能不能在劍法上實現與書法異曲同工的神妙呢?
想到這裡,關天養神思馳往,興奮得難以自禁,當場拔出劍來,將那套就著【玄武洞玄劍經】演化出來的劍法重新演練了起來。
第一趟演畢,似乎略有所悟,再演第二趟。
第二趟演畢,他心中頓時湧起了無數的彆扭,赫然發現自己雖然能就著十幾招【玄武洞玄劍經】演化出一套完整的劍法來,但卻並未能得劍法的神髓,只不過是一套技巧的運用的匯總罷了。這就好比一筆一畫地將字寫了出來,表面看著像那麼回事,可在白象的滿篇的恭楷面前,才知道那一套自鳴得意的劍法不過是蒙童習字,按著基礎套路拼湊出來,既無美感可言,更遑論內在精神氣韻了。
也就是說,放在技擊上,他演練出來的這套劍法尚有些許可取之處;但放在法和道的面前,那就是乏善可陳。
第三趟演畢,關天養就已越發的覺得自己不堪得很,哪裡是在創新劍法,分明就是在褻瀆。本以為自己不論是在技巧的運用,還是劍道的穎悟上已經登堂入室了,現在才知道竟然連門檻都沒有看到。一時之間羞愧和驚懼交加,大汗淋漓而下。
白象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停止了經文的抄寫,慈和地看著關天養,笑道:“欲速者不達,強求未必有好結果的。自然而然,水到渠自成。”
聽著這話,關天養的心霎時寧靜了下來。將劍收起,怔怔那篇已經抄寫完的經文,思忖了良久,“老和尚,你說……劍法能不能像寫字一樣,也能表現出這種獨特的精氣神來!”
白象笑道:“能,當然能。”
關天養眼裡掠過一絲迷茫,“我以前覺得劍法不過是一種技巧,只在於運用罷了。現在看來……錯得實在離譜呀。劍法其實不是劍法,技巧也不是技巧,劍法是一種……嗯,一種境界,技巧是智慧,二者融而為一,那就是……”
“就是劍道!”
“對,劍道!”關天養頓時又振奮了起來,直感到渾身燥熱,“老和尚,我有個問題想請教!”
“什麼問題?”
關天養沉吟了片刻,將思緒理順了,這才道:“……我是不是該從一招一式的基礎練起,就像寫字,要從一筆一畫練起一樣?”
“當然!”白象點頭道:“技可進乎道,藝可通乎神,這是千古不易之至理。沒有基礎,不論是技和藝,都無從談起!”
關天養取過一紙白紙,抓起筆來,照著白象抄寫的經文臨摹了起來。只一落筆,就感到軟軟的筆頭竟然遠比劍還難控制,甚至遠比他覺得最不好用的長劍都還難控制,臨摹著寫出來的字非但沒有半點氣韻可言,字型的架構和篇幅的更是醜陋不堪。渾像地震過後,滿地的狼藉。但他還是耐著性子將整段經文都臨摹完了,然後才擱下筆,將自己的字和白象的字對比了一下,非但沒有失望,反而哈哈笑道:“這可有意思了!”
白象倒覺得他很有意思,笑道:“劍法也好,書法也罷,都是法。技成乎法,法入乎道。不管做任何事,都有個過程,成長的過程,斷乎沒有一蹶而就的道理。這點你要謹記!”
白象的這番話也印證了關天養的理解,他就連連點頭道:“是,多謝老和尚指點!”
白象拿起了筆,又鋪開一張白紙,微笑道:“你來看這個……”蘸飽了墨的筆在紙上飛舞了起來,有如龍蛇競走,鳳鸞翱翔,變化萬千。
關天養哪裡認得一個字?但沒看了片刻,便覺得有無數的鬼怪妖魔撲了過來,竟要將他吞噬似的;一會兒又成了搶奪龍鱗的修行者,有張志禮,有周鶴章,有辜不誠,還有班師古……霎時之間就多得數不過來,一個個人都揮舞著法寶,說不交出龍鱗就要取他性命;一會兒又變成了一條條的盤旋飛騰的黑龍,神情猙獰而可怖,凜凜的龍威令他怵然而懼。
他想躲,想藏,卻是無處可躲,無處可藏。
想轉身逃走,只一扭身就發現身後卻是絕域。
怎麼辦呢?
有個聲音在喊道:“打敗它們,打敗它們,將它們通通都打敗。逃避得了一時,逃避不了一世。想要真真正正地成為一個頂天立地的人,你就要戰勝一切的恐懼!”
戰勝一切的恐懼?
能戰勝嗎?
可是已經沒有退路了,就算是戰不勝,也得背水一戰!
拔出了短劍,厲吼一聲,將心中所有的恐懼,所有的怯懦,所有的勇氣,都從這一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