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氣遭受裡外夾攻,激盪得越發的猛烈。
眾僧正自驚懼,一陣森寒的風席捲而來,轟轟烈烈,飛沙走石,樹倒木傾,威勢頗有些驚人。般若堂首座廣濟高聲道:“眾位師弟小心,它又來了!”十幾人各自站位,結成了似是而非的羅漢陣,就地盤膝坐下,雙手合什,高聲宣聲佛號——佛號一起,金光大盛,便將森寒的魔氣遠遠地推拒了開來——唪誦起了經文來。
眾僧所誦之經文乃【大悲經】,具有降魔伏妖之力。寺中眾僧所修持者皆為金剛大神力,於只有渡化之威,而無斃敵之力的【大悲咒】興趣缺缺,以至於只有白龍一人精通。【大悲經】原是佛祖為渡化靈山諸魔的講話,後經由舍利弗整理,目犍連又從中穎悟出一套降魔神通,是為【大悲咒】。
世人皆知,佛祖有十大弟子,其中舍利弗以智慧為第一,目犍連以神通為第一,【大悲經】和【大悲咒】經由二位尊者整理出來,自然非同尋常,向來被奉為‘佛門第一神通’。奈何這第一神通只得在妖魔身上才能起到威力,在普通人、修行者身上卻是毫無用處,是以大慈悲寺三千餘僧眾,竟只有少數幾個修持了【大悲咒】,餘者皆習金剛神力。
魔氣來得雖然猛烈,但眾僧意志堅定,所唪誦的【大悲經】又來佛門第一神通,只見祥光大氣,瑞靄從天而降,虛空之中,似有仙女在拋灑香花。洶洶的魔氣猶如猛惡的大浪撞在了堤壩,頃時就崩散了。
頓飯功夫後,遭遇了內外夾擊的黑氣被盡數絞滅,一絲一縷都不曾剩下。
關天養也是累得滿頭大汗,氣息微喘。回想著方才的兇險,心下既驚且悸,心知稍有半點差池,在場的和尚怕是都得被魔化了。再者他委實不敢想像鬼魔為了早日突破封印,竟不惜孤注一擲。若不是白龍【大悲咒】修持精深,縱他的劍氣再犀利,怕是在救不得大慈悲寺的這場劫難。而若沒有他,白龍與眾僧也能將魔氣逼退,只不過會付出不小的代價。可見他的作用是有限的,白龍才是無可替代。
黑氣被盡數絞滅後,只聽得虛空裡傳來一聲痛惜的嘆息,然後便是憤怒的號叫,直震得眾僧心神俱顫,唪誦聲當場中斷,一個個的忙不迭收懾心神,引氣歸元。
魔氣退卻,藏經閣又恢復了寧靜,卻再讓人感覺不到半點的祥和。
關天養走到軒轅靜的屍身之旁蹲下,怔怔地看了良久,才不無痛惜地問道:“白龍大師,怎麼會這樣呢?”
白龍何嘗不是滿心的悽苦?黯然地一嘆,“它想必知道我們在做什麼,意圖破壞。施主與它已經幾番交手,深知從你這裡是難以突破的,所以才尋了軒轅施主下手。只可憐軒轅施主一番好心隨同廣平師弟前來解釋誤會,又以大慈悲心腸協助敝寺鎮壓封魔,不想,不想竟落得這般下場。說來都是敝寺的罪孽……阿彌託佛!”
關天養愴然一笑,“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命吶……”雖與軒轅靜共事不過幾天,卻覺得此人心志清明,聰慧非常,雖有野心卻無貪心,假以時日,不難成為大材,不想竟就這般死了?若不是屍體擺在眼前,他還真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好在他與軒轅靜與說不上有多深的交情,心下雖然難過,卻並不覺得痛苦。只感覺五臟六腑像被揉成了一團,滿心的衷腸無法傾訴,說不出的憋屈。
白龍蹲下身來,將軒轅靜的衣衫略作整理,沉重地道:“軒轅施主為敝寺殉難,恩深義重,教我等何以為報?廣平,軒轅施主的後事就由你主持辦理,停靈七日之後由你親自護送回平谷。”
廣平的修為原是眾廣字輩僧眾裡最弱的,歷經了剛才的魔氣進侵,不免心神震顫,氣機浮機,頗有些難受。見白龍點到自己的名,忙躬身應道:“是,大師伯,弟子遵命……”
白龍這才將軒轅靜的屍身抱起,走回閣內,放在了了靜室的軟榻上。關天養見白龍對軒轅靜的屍體如此有禮,心下還是頗為感觸,暗道:“我只當他費盡心思搶出軒轅靜來是還有法子救活,不想竟是為了保全屍身。唉,也虧他有心了……”眾僧唪誦了一段【往生咒】後,便又退了出來。
突然遭此變故,眾僧的神情不免都有些慘然。
廣海叫住關天養,問道:“關施主,不知,不知……”下面的話似不知該如何啟口,半晌沒能說出來。
關天養略一猜測,便知道廣印要問沒有了軒轅靜,九星元陽鎖的修復還有沒有指望。原本早上他已經做好了撇開軒轅靜單幹的打算,畢竟他也擔心軒轅靜是受人指派而來,伺機從中使壞。他絕不會照著擬定好的方案去做,只會將它當作參考。軒轅靜意外受傷未嘗不是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