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萬一,萬一摔到那下面去,你可就撿不起來了!”關天養笑道:“放心,摔不……”話沒說完,馬蹄又一滑,竟沒再能站住,當場摔倒在地。好在關天養夠敏捷,情急之下把腳從馬蹬裡甩出來,一個跟斗翻了出去。他快,杜若出手更快,好似燕子般從馬背上飛起,探手抓住他的後腰,輕輕一帶,穩穩地落在了地上。
關天養正得意自己的功夫有了長進,這般急亂的情況下竟然都站住了,隨著一陣香氣襲入鼻翼,才看到杜若站在身邊,手緊緊地拽住他的後腰,滿臉的惱怒,道:“你亂翻什麼?不知道下面是懸崖麼?”
關天養扭頭一看,才見自己果然站在懸崖邊上,只差一步便落下去了。好在他經歷的大場面不少,並沒有因此而感到後怕,反而笑道:“有你這麼一位仙女同行,我怕什麼?”
杜若鼻子一皺,道:“貧嘴!”衣袖一揮,平地裡湧起一股巨力,將在地上掙扎的馬兒託了起來,道:“翻過這道山樑就是下坡路,更不好走。我看還是步行好些!”
關天養極其豔羨她剛才揮袖托馬的風姿,讚歎道:“這一招真了不起,可以教教我麼?”
杜若道:“你又不是修行者,教了你也使不出來!”牽起馬韁,順著山道往前走去。
關天養隨後跟上,見她每一步踏出去,地上連腳印都不曾留下,也不知走過了多少路,鞋底依舊潔白如新。再看看他自己,渾身的泥水,還散發著陣陣汗臭味,簡直就是雲泥之別。不由得暗自苦笑道:“跟她走在一起,越發彰顯得我骯髒不堪了。只是,她卻一點也不嫌棄我,這倒是讓人有些意外!”牽起馬韁,一步一步地跟了上去。
五十里落魂坡,上二十里,下三十里。天氣晴好之時,行人也是小心翼翼,一旦遇著雨雪天氣,除非是有十萬火急之事,絕少有人敢輕易涉險。這下坡的路才走了不到十里,就聽見前面不遠處傳來馬匹的驚嘶,俄爾就是重物墜入山谷的迴響。關天養心下一凜,霎時掠過無數的念頭,也顧不得路面溼滑,翻身上馬就追。
杜若見狀,驚道:“你作什麼?小心摔呀……”也翻身跳上馬背,追了上來。
【四十二、蓬萊門下(上)】
約追出裡許,官道拐了一個大彎,一側是深不見底的懸崖,路邊尚留著新鮮而又凌亂的馬蹄印和車轍印。
關天養臉色有些發青,四下裡張望,尋找著下到崖下的路。杜若唉了一聲,道:“不用看了,人和馬都摔死了!”
關天養一怔,道:“你,你怎麼知道?”
杜若道:“這崖高三十餘丈,就算是石頭也摔得粉碎了,更何況是大活人?”
關天養臉色青得有些發白。杜若奇道:“怎麼了?你怎麼嚇成這個樣子?”
關天養道:“那個,那個,車上,車上的人當真都死了?”
杜若道:“一男一女,摔得……哎呀,便是神仙也救不活了!”
關天養哀叫一聲:“完了!”又說:“不行,我得去看看!”
杜若道:“你瘋了麼?”
關天養哪有功夫搭理她?沿著官道往下飛奔,全然顧不得一旦失足也會摔個粉身碎骨的危險。杜若快步追上來道:“你這是要做什麼?”關天養本沒有功夫搭理她,但想到她是修行者,猛地停下腳步,道:“你,你能不能幫我下去?”
“下去?下去作什麼?人都死了!”
“就算死了我也得去看看。我這一路追來,可不就是為了他們?!”
杜若啊了一聲,道:“他們,原來是這樣……”拉起關天養的手道:“小心了!”縱身一跳,兩人頓時騰空而起,朝著崖下墜落。
關天養驚得差點叫出聲來,他可沒想到杜若以這樣的方式下崖,兩番驚嚇之餘,腦子不免都有些混亂了。
崖下隨處可見摔碎的馬車和牲畜的屍骨,凌亂不堪。關天養循著剛才馬車墜落之處跑去,不斷暗責自己為什麼不追快一點,要不然何至於搞成這樣?
馬屍摔得四分五裂,內臟鮮血灑得到處都是,腥氣撲鼻,中人慾嘔。杜若生來愛潔,遠遠地站住,不敢過來。關天養也顧不得,從粉碎的馬車堆翻出了兩具屍體,果真是一男一女。女的頭摔得粉碎,已經辨認不出相貌,但從體形來看分明不是柳婭。男的五十來歲,兀自滿臉驚恐,自然也不是王大錘子了。
關天養這才舒了口氣,拍著胸口道:“還好,還好……”這才感到胃下一陣翻湧,哇的一聲嘔了出來。
杜若遠遠地笑道:“我還只當你不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