勒虛雲的心意,順道瞭解為何找不到宋言志。
原來宋言志奉香霸之命到嶺南去了,至於是什麼事,宋言志來不及向弓謀說清楚。
透過香霸的安排,龍鷹在水榭與臺勒虛雲碰頭。
若非曉得臺勒虛雲的宿處,會誤以為他確居於坊內。
兩人在水榭外的臨池平臺坐下對話。
龍鷹先概略向他報告了與宗楚客接觸的情況,今晚老宗為他和田上淵擺和頭酒的事,特別提醒他,事後還要到老宗的新大相府去,與老宗密談,然後入正題。
道:“李顯要召燕欽融入京。”
這句話沒頭沒腦的,旨在測試臺勒虛雲對最新情況掌握的能力。
今時異於往日。
楊清仁要職在身,再不像以前般閒著無事,一舉一動又被置於韋宗集團監視下,如仍可將訊息送入臺勒虛雲耳內,可證明楊清仁和臺勒虛雲間,具有高效的訊息傳遞系統。
臺勒虛雲唇角逸出帶點不屑的笑意,道:“李顯的膽子愈來愈大。”
一句話,讓龍鷹曉得臺勒虛雲掌握一切,除了自己為龍鷹。至乎他的“長遠之計”,眼前可敬又可怕的對手,亦捕捉到如真似幻的風和影,否則不會有該盡殺李旦五子之語。
對著臺勒虛雲,步步驚心。
龍鷹沉聲道:“上官婉兒向小弟透露,奏書給偷閱了。”
臺勒虛雲動容道:“竟有此事!”
他的震駭,不在龍鷹乍聞時的驚駭之下,可知兩人智慧相埒,故震撼等同。上官婉兒信任“範輕舟”,理所當然,因視“範輕舟”屬龍鷹的兄弟陣營,又是女帝御批對付大江聯的人物。在與上官婉兒的關係上,龍鷹無須隱瞞。
龍鷹細述其詳。
臺勒虛雲用心聆聽,到龍鷹說罷,臺勒虛雲點頭道:“輕舟說出此事,對我們非常有用,且證實了我們沒法證實的事,關鍵處,就在那天在街上,配合田上淵刺殺輕舟,從車內吹射出的毒針。”
他輕描淡寫的說出來,可是在龍鷹心內掀起的波濤,卻有百丈千尺般的高。
他奶奶的!
臺勒虛雲怎可能描述得如此清晰,似若目睹?
當時無瑕為避開目光,閃進旁邊的鋪子內去。她不怕被龍鷹看到,卻怕被跟在龍鷹身後的刺客發現。即使她及時從隱處出來,目擊刺殺發生時的過程,卻是在隔著車馬路另一邊的行人道上,視線又受剛駛經那輛坐有刺客的馬車阻隔,頂多可看到龍鷹向老田口噴咬在牙齒間的毒針,破老田殺著,不可能得窺全豹。
合理的解釋,是臺勒虛雲當時在場,其位置可目擊一切。
老田當時的小命實危如累卵,若他稍有失招,臺勒虛雲將以雷霆萬鈞之勢,當場撲殺,而無瑕則負責阻止其他人介入。
任自己千猜萬想,仍沒想過無瑕到岸旁來的獻媚道歉,香豔誘惑裡,殺機暗藏,背後是再一次對老田的反刺殺。
臺勒虛雲本已雄偉的體型,此時在龍鷹眼裡,高聳如入雲的秘峰,令他心生寒意,因終有一天,他須和此超卓人物,再度直接交鋒。
龍鷹訝道:“小可汗當時在場?”
臺勒虛雲微一點頭,道:“答案一直在那裡,然而時機未至,卻無緣進入思域內,現在有偷閱‘燕書’一事,原本毫無關連的破碎影象,忽然拼合成形,清晰準確。”
他以前曾說過類似的話,此刻重複一次,雖不明白他意指為何,卻有很特別的感受,是對他思路的深刻了解。
他的目光投往因如賭坊後院亭臺樓閣上的藍天。
一朵白雲如綿如絮的飄浮著,如負載著他的思緒。
臺勒虛雲悠然道:“我們一直想不通,兵變當夜,我們安排守護大相府的人,實力如斯強橫,竟敗得這麼快和慘烈,沒一人可逃出重圍。當然,唯一解釋,是大相府內有對方的奸細,還用上混毒等手段,大幅削弱其防禦的能力。”
龍鷹不解道:“事實顯然如此,有何難解之惑?”
臺勒虛雲道:“我們透過道尊,由洛陽到西京,多次提醒武三思,萬勿被田上淵的人滲入,重演‘獨孤慘案’的恨事。道尊和武三思有長久的情誼,武三思非常信任道尊的眼力,故此若非由道尊直接推薦的人,也必經道尊過目首肯,故可肯定大相府的家將,不可能混進敵人。至於府內的侍臣、婢僕,皆為武則天時代的舊人,更不可能被滲透或收買。且武三思立下嚴格家規,限制府內人的行動。從任何方向瞧,大相府的保安,滴水不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