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待小弟活著回到揚州再說,如何?”
返抵七色館,剛過二更,夜闌人靜。
鄭居中仍未入睡,撐著眼皮從鄰房過來找他,見翻牆而入、立在工場與寢室間天井的龍鷹神態古怪,訝道:“什麼事?”
龍鷹探手搭他肩頭,半推著朝鄭居中的房間舉步,低聲道:“沒什麼。是否一切弄妥了,不用漏夜趕工?”
鄭居中道:“情況就像給一盤冷水照頭淋下來,知我們要大夥兒的離開,人人意興闌珊,捨不得呵!”
龍鷹在鄭居中臥室外止步,放開搭著他的手。
鄭居中忍不住問道:“究竟什麼事?”
龍鷹傳音道:“小弟房內有人,勿問是誰,是友非敵,明白嗎?”
鄭居中大奇道:“範爺尚未入房,竟曉得房內的人是誰?”
龍鷹指指鼻子,笑道:“是嗅出來的。入了香料行後,鼻子靈敏多了。我知你仍未睡覺,所以故意弄出聲音喚你出來,是怕你過來找我,更怕有別的兄弟來找我,麻煩鄭堂主給小弟把守門戶。”
又道:“你有向兄弟們解釋嗎?”
鄭居中苦笑道:“我說一百句,及不上範爺的一句。”
龍鷹點頭道:“明早我和各兄弟說話,一時接受不來,必然也,何況還有閒言閒語。我會客去哩!”
龍鷹輕輕關上房門,坐到獨孤倩然旁的椅子,微笑道:“倩然小姐芳駕光臨,是小弟的榮幸。”
獨孤倩然一雙明眸在房內的暗黑裡,朝他打量著,似說著與己無關的事道:“禮尚往來嘛!你到過人家的寢室,今次是回訪。”
龍鷹訝道:“倩然小姐的心情很好。”
獨孤倩然秀眉淺蹙,道:“有何奇怪?難道我的心情該很差嗎?”
龍鷹拍額道:“差些兒忘掉小姐曉得小弟和破立大師相熟,哈!同樣的事,小姐的看法與其他人不同。”
獨孤倩然輕柔的道:“田上淵在找死,對嗎?”
龍鷹記起獨孤世家因“血案”與田上淵結下的血海深仇,亦奇怪自己有點不在意,或許是因獨孤倩然似不把任何事上心的態度。不過,從她櫻唇輕輕吐出來的這句話,知確切的情況非是如此。
沉聲道:“雖然,田上淵是小弟心裡最難殺的幾個人之一,但小弟可作出承諾,不讓他活著回到大漠去。嘿!話不能說得太滿,若他真的溜掉,追到大地的盡頭,小弟也追他回來。”
獨孤倩然忍俊不住,笑意盈盈的道:“範爺該是愛反思的人。”
龍鷹心忖她是很看得開的人,源於她對人生的看法和態度,不幸的過去,表面瞧不出來。
獨孤家就像被下了惡咒般,慘事接連發生,想到這裡,更感對獨孤倩然義不容辭。
苦笑道:“到西京後,唯一的好東西,是忙得沒時間胡思亂想。倩然小姐似很愛想東西。”
獨孤倩然淡淡道:“是幼時的事哩!現在倩然是少想為妙,特別是種種醜惡和無意義的事。”
龍鷹道:“好的東西又如何?”
獨孤倩然以帶點苦澀意味的語調,柔聲道:“我一直在找著。”
龍鷹愕然。
獨孤倩然澄清道:“勿誤會,我不是說世上沒美好的事物,而是範爺令人家想起的好東西,指的是另一回事。”
與高門美女的暗室談心,令龍鷹意興盎然,更紆緩了緊張的情緒,好奇的道:“請倩然小姐讓小弟有個明白。”
獨孤倩然道:“不用這般客氣,隨便閒聊嘛!”
稍頓,略一沉吟,然後接下去道:“我一直在尋找著某種不得而知的東西,這個東西或許可改變我的生活,令一切充滿意義,所以人家愛讀前人的著作,希望可從中找到答案。”
龍鷹道:“聽倩然小姐所言,該仍未找到,否則不會仍是不得而知。”
獨孤倩然道:“找到又如何?問題出在我身上,生活片面的改變,於事無補,倩然註定了是獨孤家的女兒,真正的改換是不可能的,也比沒有傳承包袱的人困難,很多事都是不可理喻,是沉溺和眷戀。”
龍鷹不由自主懷念商月令,獨孤倩然和她的分別,除性格不同,該欠了商月令心內那個“野丫頭”。
龍鷹道:“大致上明白,但真有那樣的好東西嗎?”
獨孤倩然道:“這個好東西是否存在,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肯否去尋找。舉凡不甘於平庸的人,心內均存在著這個不得而知的東西。”
龍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