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三思的地位便穩如泰山。此為李顯的心結,即使在被放逐房州的時候,武三思一直暗裡支援李顯,後來更盡攬李顯成功回朝的功勞,以李顯近乎盲目的重情義,不會因任何事捨棄武三思。而更重要的,是武氏子弟乃女帝的親族,由於李顯對母皇心存愧疚,愛屋及烏,故不論朝臣如何派武氏子弟的不是,李顯完全不為所動。
正是這般微妙複雜的形勢,使田上淵不敢在關中驟起發難,即使鋌而走險,仍難瞞過真正的地頭蟲宇文朔,以及陸石夫的城衛軍,逞威變成自取其辱。
要到離開關中,才進入北幫的勢力範圍,不過!誰都清楚,北幫的所謂控制大河水運,只是霸佔屬黃河幫沿河兩岸的地盤,在重要城池設定分壇,而非是置大河廣闊的水域於絕對操控下。
情況一如大江,以官府的實力仍遠辦不到,休說北幫。以前北幫能在大河揚威耀武,因得官方暗中首肯,現在再難重彈舊調,遂成“範輕舟”與田上淵各憑大河之險,爭雄鬥勝之局。
表面看來,北幫確高手如雲、人多船眾。
可是,大河就是龍鷹的沙漠和荒原,不論北幫出動多少艘戰船,仍在戰船效能和水戰之術上給比下去。
田上淵與其“內圈高手”,絕大部分是來自塞外的“旱鴨子”,而龍鷹方面則操舟好手如雲,集江舟隆和竹花幫的精銳,何況還有龍鷹此一經得起虎跳峽和無回峽考驗的人物。
論戰船,南方向為造船業的聖地,接收了大江聯大批優質戰船後,選其效能最優越者,由竹花幫負起改良之責,故現載精兵旅北上的“江龍號”和“江蛟號”兩船,超級戰艦之名當之無愧。
田上淵吃虧之處,是未能知己知彼,茫不知龍鷹的軍事佈局,已因默啜的來犯啟動,壓根兒不知面對的是什麼,更沒想過有臺勒虛雲暗中計算他。老田“適逢其會”。
龍鷹翻牆進入無瑕的居所。
無瑕似早曉得他會來般,靜坐廳堂一角,容色靜如止水,恭候他大駕。
若無瑕般的高手,即使這般坐上三天三夜,仍不感絲毫不耐煩。
龍鷹直覺她在等候自己,是很難解釋的感應,如此便如此。
坐到她身旁去,道:“田上淵終現身了。”
無瑕淡淡道:“我一直在旁瞧著,表面看,是久別重逢,言笑甚歡,以塞外的抱禮,代替了中土的江湖禮節。”
龍鷹心裡打個突兀,無瑕暗伺在旁,自己竟一無所覺,是因心神全落在田上淵處,還是無瑕進步了。由於無瑕的“媚術”與魔種天性相剋,在多方面他都拿無瑕沒法,不能像對付其他同級數高手那樣的得心應手。
無瑕平靜的道:“在田上淵身上,發生何事?”
龍鷹一句“怕老天爺方清楚”,可推個乾淨利落,無瑕很難就此尋根究底,追問下去。可是,肯定大不利他們間得來不易的發展。若有似無的情意,勢蕩然無存。
無瑕試探他。
問題在,無瑕對妲瑪的事,掌握多少?
妲瑪自小認識無瑕,童年時代培養出來的情誼最真摯,因沒有成年人利益上的考慮。可以想象,妲瑪萬里迢迢的到中土來,必有方法可聯絡上無瑕,請她幫忙,更令龍鷹一直以為妲瑪是“玉女宗”另一出色女弟子,到符太的“醜神醫”接觸妲瑪,始知一場誤會。
無瑕一直曉得有這麼的一個厲害人物,盜去波斯大明教的五采石,到陶過遇刺,這個盜石者方現形,那時因田上淵分身有術,一時仍未懷疑到田上淵身上。
大江聯一方對田上淵生出懷疑,始自“滄浪夜宴”,田上淵想見妲瑪並不稀奇,稀奇的是妲瑪肯赴宴。
到今天,從符太的《實錄》,仍沒法弄清楚妲瑪和無瑕現時的關係,這方面,妲瑪輕輕帶過,可見妲瑪對兒時友伴,非常維護。
故此,無瑕一直冷眼旁觀,瞧著“範輕舟”、“醜神醫”和妲瑪三人聯袂到延平門獄,處理釋放皇甫長雄一事。
憑無瑕的智慧,不可能沒點兒感覺。
接著是田上淵公然行刺陸石夫,事敗遁逃,“範輕舟”恰於這段時間,失去影蹤。
接著是妲瑪的離開。
以大江聯長於滲透的手段,宮內肯定有他們的內鬼,妲瑪的離開,瞞不了他們多久。無瑕比任何人清楚,妲瑪的離去,代表五采石物歸原主,所以由田上淵的行刺失敗,到妲瑪的離去,其間當發生了無瑕不曉得的事,而“範輕舟”絕脫不掉關係。
看似簡單的一個問題,實為經深思熟慮後的算計,絕不易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