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鷹罵道:“你何時變蠢了,當然三軍未動,敵情先行。就讓我們兩大老妖一起出動,探聽敵況。”
符太神色變得凝重,道:“你好像想漏一點。”
龍鷹道:“想漏哪方面?”
符太道:“想漏了在毛烏素北邊的火燒敵營,傷得對方太重,無以為繼,不得不折西向默啜求援,那對方仍然會來,卻是騎馬來,可於任何一刻抵達。”
龍鷹一怔道:“對!若依其原定計劃,直穿毛烏素,可比主力軍早十多天抵達,但現在繞道走,至少多花十二天以上,說不定主力軍已在他們之前到統萬來,故咄悉匐縱不情願,亦不得不去見默啜。我的娘!幸好想得到,否則被攻個猝不及防的將是我們。”
符太一個跟頭翻下角樓,視四丈的高度如拾級登階,頭也不回的揚聲道:“老子探敵去也。”
人人朝角樓上望來,不明所以。
龍鷹朝各方兄弟打恭作揖,道:“我們須立即改變計劃,準備應付一場從四方八面攻來的硬仗。”
第十四章 小長城
瞧著符太迅速遠去的背影,龍鷹似從最深沉的夢裡甦醒過來的滋味。
現在所以立在統萬古城的角樓上,實具有異常複雜的因果關係,自在後套偷聽得默啜的作戰計劃,一條心的要趕在突厥人前面,先一步奪得統萬,好像不如此做,這場仗是輸定了。
可是,卻沒想過,為何以郭元振對無定河的熟悉,竟無一字提及統萬?
原因非常簡單,就是郭元振認為統萬是無法守得住的,對邊防軍來說,是鞭長莫及,他們只可陳兵在無定河南岸,背倚長城,西憑無定堡,與突厥人展開對無定河控制權的爭奪戰。
對統萬,非不欲也,是不能也。
假設趕往駱駝堰途上,沒遇上咄悉匐的部隊,他大概會先到無定堡,找張仁願商量,看如何應付默啜以統萬為基地的戰略,然而,事情的發展充滿宿命的意味,他和敵人互為因果的影響著情勢的變化,到最後,守得住統萬,等同贏得此仗的信念,深植內心之中。
縱然在夢醒的一刻,此念仍揮之不去,驅之不散。
事實亦確然如此,假設守得住統萬,就是完成了不可能的任務,令默啜連無定河的北岸仍沒法完全控制,遑論無定河。
龍鷹心內尚有個恐懼,形成於在猛狼石上親睹突厥雄師的鼎盛陣容,判斷出在河區交鋒,默啜的贏面比他們大多了。
死守統萬,或許是唯一生路,問題在於能否守得住?怎樣去守?
龍鷹聚集全體兄弟,在西城範圍共商大計,說出最新的評估,守統萬的利弊。結論道:“要走,必須立即走,否則在打跑默啜前,再沒第二個機會。”
人人神色如常,沒一個人露出懼意。
丁伏民道:“我們的糧食足可撐二十五至三十天,必要時可吃對方被射殺的馬,可是食水卻是沒法解決的難題,能捱多十五天已非常了不起。我是指裝滿所有水袋,還要省著來喝。”
博真拍頭道:“我記起了,當年這裡有個井,我還打水上來洗澡。他奶奶的!好像就在鷹爺現時立著的位置,不!該靠近南牆一點,唉!真後悔沒記清楚。”
龍鷹閉上雙目,往後移,又朝左動,最後立定,睜眼道:“該在我立處腳下,我感覺到水氣。”
眾人對龍鷹這類異乎常人的靈應,早不以為異。
荒原舞淡淡道:“我們何不以此作決定,如掘下去,確掘得地泉,留下來死守,否則立即離開。”
眾人一致的附和。
龍鷹反猶豫起來,道:“且慢!我有掘到水的十足把握,那豈非等於大家都決定留下來,卻沒想過能否守得住。”
宇文朔道:“在下想先請教鷹爺,若你認定守不住,好該二話不說立即下撤離的命令,何用來找大家兄弟商量?”
龍鷹苦笑道:“是因捨不得也。守得住或守不住,忽然間成了勝敗的關鍵,亦是唯一可令默啜知難而退的手段。”
荒原舞插言道:“近百年來,大漠最著名的一役,莫過於回紇之主菩薩領五千精騎,於馬鬣山打敗突厥的十萬兵,威震塞北。今天我們的人數雖遠及不上菩薩,可是鷹爺比之菩薩只有過之而無不及,又有牆堡陣為陣地,隔岸郭大帥遙為呼應,西則無定堡牽制敵人,鷹爺何須猶豫?”
眾人鼓掌喝采,士氣昂揚。
荒原舞沉聲道:“我還有個深一層的考慮。”目光投往南牆,眼睛流動著豐富的感情,續下去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