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可武家頌並不看到她的眼淚,只恨聲說:“我不管!”
潘荷便背對著他,說:“好。那我告訴你,叫你走得明白。”
“我是共濟會的人。我是共濟會的東海國掌事。那個謝道士,身懷絕大的秘密,更有可怕的能力。我去找他,就是為了將這些事告訴他、叫他往龍島去。”
“我做成了這件事,就會有一樁絕大的功績。也許就可以得到升遷,再不用像這樣子做事。我們往東去,還會遇到各種妖魔、修士。每一個都很強大,我只有寄身在謝道士那裡,可能叫他庇護我保住命、活著做成那些事。”
“他是人,到底有情慾。會因為我的身體而順手拉我一下子。我知道自己不算聰明,唯有一股子心氣而已。現在我的身體還堪用……還能用。再有些年過去,我年老色衰,連這身體也用不了。還待在個位子上,早晚死無葬身之地——我感激你照顧我這麼多年,叫我過人過的日子。所以覺得對不住你、想叫你走。可是你——”
她說到這裡,眼淚在臉上滾落得越發急了。然而垂在身側的雙手……卻猛地繃緊。
“可是你——為什麼偏要問、偏要我殺你呢?”
她這話一出口,雙掌猛地往後一拍!
武家頌哪裡能想得到她下出這樣的殺手?他聽潘荷說了這些話,原本賭氣抱著她的手已慢慢地鬆了——似是終究也不忍心。
接下來便將這兩掌都結結實實地捱了——整個人嘭的一聲被轟飛,跌落出兩三步遠去。
落在了甲板上,還想要起身。但只歪頭看了看潘荷,哇地吐出一口血,昏死過去了。潘荷在原地獨立一會兒,抬起手擦了擦臉,慢慢轉過身。
這時眼淚都不見了,再一次面沉似水。走了三步到武家頌面前、毫不遲疑地再抬手,作勢就要往他的頭上劈過去。
卻就在這時候……聽見一個人說:“你這一掌下去,他可就真死了。他死了倒不要緊——”
這三句話叫潘荷的身子猛地緊繃,立即飛退兩步、收回雙掌護在身前。
才看到船舷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坐了一個人——一身白衣,饒有興趣地瞧著她,彷彿是在看戲一般:“——往後你再回想起從前的事情來,大概會發現再沒有人像他對你一樣好,豈不是要後悔死。”
說了這話,他自己又想了想。
然後肯定地重複一遍:“對——就是這麼回事。”
潘荷皺起了眉。
坐在船舷上的這個男子……看著像是個中年人。蓄鬚,但並不長,在下巴上整整齊齊地修剪了,看起來倒有些“粗狂的精緻”。相貌稱得上俊朗——倘若沒有眼角的魚尾紋,甚至可以稱俊俏。身形介於魁梧與瘦削之間,是那種壯實、卻不顯肥胖的中年男子的身材。
最特別的是他的眼睛。瞳仁顏色極淡……竟是淡藍色的。有種奇特的妖異感。
這個人,潘荷從未在船上見過。
第六百四十章 不速之客
她下意識地轉頭往船樓上看了一眼。但謝生的那裡毫無反應,就仿是他也沒有發現這一位的存在。
於是她又慢慢地往後退了一步去,小心翼翼地問:“你是……誰?”
本想問“你是什麼人”的,或者是“你是什麼”——在這樣的一個夜晚,出現這樣的一個男子、相貌是典型的中原人,卻擁有藍瞳……顯然非人。
潘荷隱隱覺得自己領教過非人的存在的厲害。但如同此前見謝生時在腦海中一閃而過的念頭一樣,她還是想不起自己何時有過那種經歷。
但男子沒有答她。只微微搖搖頭、饒有興致地繼續說:“你這個女人倒也是怪。明明看到你在哭——一邊心裡捨不得、一邊又要出手殺他。是不是天下的女人都像你這樣心口不一,說一套、做一套的?”
潘荷皺了皺眉,不曉得該怎樣答。
是個人還好。是個妖的話……據說妖魔性情都古怪。如眼前這個一般,也許現在還在和和氣氣地問,搞不好下一刻就要露出獠牙。且聽他這話……彷彿是被什麼女子傷過,心存怨恨呢。
“我……是迫不得已。”她想了又想,橫豎找不到出路,只得低聲說,“我來生做牛做馬再報答他。”
“來生。哼。”這男子果然哼了一聲,似是對她這回答不屑一顧,“只有你們這些凡人才信有來生。”
說了這話,終於從船舷上跳下來。而潘荷也在這時候注意到一個細節——他腳落地的時候,左腳略有些跛、眉頭也幾不可察地皺了皺。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