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會兒,才咬牙切齒道:“你說得輕巧!”
而後用雙臂撐著自己的身子靠在門上、長出了幾口氣,才又道:“好……既然現在這麼個狀況,我問你,你和劉凌,原本是怎麼打算的?”
——看起來像是當真灰心喪氣了,因而放棄努力,想要問些內情出來好甘心。
蘇生微微一愣,隨即搖頭:“這種事,眼下不能對你說。”
李雲心冷笑一聲:“你在想什麼?你以為我是想知道?我可一點都沒興趣。老子之所以問你,是打算提點你幾句好叫你認清現實——你說我在這裡是浪費時間,我倒覺得你在這裡是浪費時間。”
“你信不信,不論你們兩個原本有什麼計謀、現在又打算做什麼——都有很大可能功虧一簣?到時候別說你們收不回這小云山,就連那兩個遊魂也收不回這小云山……”
“到了那個節骨眼兒上,你又會不會去後悔現在沒叫我把寶貝帶走了?”
蘇生聞此言先愣,旋即微笑:“這種時候,使這些手段,沒用的。”
李雲心也不反駁,就只盯著他。盯了好一會兒,才忽然道:“你知道古魔和真魔嗎?”
蘇生仍舊保持著那種微笑:“不知道。”
——這種笑是看穿了某人的小把戲的笑。笑,甚至稍微有些嘲諷的意味。或許這“微嘲”並非笑容主人想要表現出來的,但如今就只是為了消耗李雲心的耐心,叫他早些放棄這種故弄玄虛的小手段罷了。
但李雲心一點兒都不惱。
他先仰頭看了看天光。依著這天光來看,他進小云山已經一個多時辰了。大概還有兩個時辰的時間留給他。
於是他又看著蘇生,自顧自地說:“我在洞庭的時候,去過邪王的陷空山。在那裡,見到山下有一個大地洞。”
“地洞裡,封了一具骸骨。是個人形,極大。這個極大,其實也不誇張——無論我還是什麼大妖現出真身,都有那麼大。問題是——是人形。”李雲心頓了頓,“你見過這麼大的人麼?”
蘇生仍笑著:“哦。沒有見過。”
倒像是……只看李雲心還能編出什麼花樣兒來。
他不在意,李雲心也不在意他的態度,只繼續說道:“陳豢的八珍古卷之一,也在那裡。在邪王的手裡——為的就是鎮壓那骸骨。但後來邪王死掉、我就將那古卷取走了。”
提到八珍古卷之一,蘇生倒是稍微有些動容。他是知道那幅《霧送奴達開蒂茂》的確在李雲心手中的——與金光子爭鬥的時候,還用過。
“但這個不是重點啊。”李雲心抬手敲了敲門板,“重點是,邪王死掉之後,他的殘魂。邪王是玄境的大妖魔,你該曉得殘魂很難被消滅。”
“但是他那殘魂跑到那骸骨旁邊,毫無反抗之力——就被那骸骨吞掉了。我當時要嚇傻,扭頭就跑了。也是因為嘛——那裡鎮了什麼關我屁事。出事了,總有玄門或者那些大妖魔撐著,天塌下來壓不到我的。【注1】”
“可是你猜怎麼著。”李雲心幽幽地看著蘇生,“我前些日子在睚眥在漫卷山裡的巢穴當中的時候,也看到了一具模樣類似的骸骨【注2】。我想了想,應當是第二具。因為當時我在陷空山被那玩意兒嚇走之後,就在山頂畫了一幅《八王鎮鬼圖》【注3】——不求鎮住那東西,只是說一旦那玩意兒真有異動了,我好提前知道。也算是閒棋吧。”
他如此平靜地說到這裡,蘇生終於是不笑了。
但神情當中還有猶疑,似乎在思考,李雲心這些匪夷所思的話,到底是真假參半,還是的確都是實話。
可李雲心仍不在乎他的態度,只用平靜又簡潔的語氣去敘述一個事實——對於聰明人而言,過多解釋反而會削弱事件的真實性。客觀地陳述,才最有說服力。
“於是我認為,睚眥所在的關元地穴當中的那一具,乃是第二具。可能是他們的秘密武器吧——是這場戰爭的底牌。”李雲心輕聲道,“但是呢,其實該是兩具的。因為在我逃出關元地穴之後,我感應到……我之前佈置在陷空山頂上的那個《八王鎮鬼圖》的陣,被破壞掉了。這說明,陷空山裡的那一具,離開那兒了。”
蘇生眨了眨眼,微微皺起眉。
李雲心便又道:“哦,還有個事情。”
“之前野原林被點著了,裡面死掉許許多多生靈。我收裡面的殘魂,其實嘛……只收了一小部分吧。再多,就已經超出我的能力之外了。可是這些天,怎麼著?”他笑了笑,“這附近都沒什麼特殊狀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