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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7部分

前不敢想象的幸福。

於是渭城周邊,漸有人煙。雖不多,可總是慢慢聚集過來了——

到今夜的時候,便又有兩人踏著夜色也來了。

是……兩個女人。一老、一少。

實際上老者也不老,不過三十來歲的年紀,算半老徐娘。在深秋夜裡裹了一件藏藍的棉布斗篷,頭上戴一頂斗笠。這打扮不倫不類,像是跑江湖的,卻又像是尋常的婦女。然而瞧她斗篷上摞了幾塊補丁,便曉得或許是因為生活窘迫,便將避雨的斗笠用作避風沙的簷帽了。

這中年的婦人,自稱豆婆。

豆婆身後的,是一看著十六七歲的小娘子。也穿粗布衣、戴斗笠。但衣上補丁更多。可即便如此,倘有人透過她面上蓬亂垂下的頭髮細細瞧,便會發現這小娘子實是個天香國色。

這小娘子,自稱凌娘,說是豆婆的女兒。可外人看了會覺得奇怪——這老孃倒不心疼女兒,叫她臂上、背上,都提了背了許多東西。

——背上負兩杆大戟,足有七尺長。三分之一在背,另外長長的兩截則高高地衝向天。尋常男子這麼個背法都要行走不便,這凌娘卻走得很穩當。

左邊腋下則夾了一捆刀劍。但看著都不是真傢伙,而是些薄鐵片打造的玩意兒。雖然明晃晃,可會一顛一顛地顫。就令人想起那些街頭耍刀吞劍的賣藝人來。右手則提了一個藍底白花的大包袱,鼓鼓囊囊。看著放的是被褥、衣物、吃食。

即便這小娘子身段修長,可背了提了這麼多,看起來也臃腫了。

——倒的確是,走江湖賣藝的。這也是她們自稱的身份。

此刻空著手的豆婆與苦力一般的凌娘站在一片焦土上。身後有六七個帳子,這是住了六七個戶人家。都是前些日子才來到,先在這裡搭建一個安身地,打算再慢慢地墾荒。

也剛剛問過一戶人家。說從此地再往前七里,就是從前的渭城了。

也勸她們娘倆兒不要再往前去——那渭城附近,大火燒了幾十天,土地早就蒸乾了。方圓十里什麼都長不出來,連草籽兒都烘成了灰沫沫。倒不如與他們這些人住在一處、互相幫襯。“母女倆總不是個法子、到底要有個男人。不如留在這兒成個家”——這種勸她們的話,說了一個晚上。

但無論是豆婆還是凌娘,都沒什麼表示。

告別了這些墾荒者之後,兩人繼續往渭城的方向走。走上約莫半個時辰,連腳下與泥土混雜在一處的草木灰都不見了,只餘下薄薄的一層黃沙。空氣越來越幹,空氣中也開始有陰森的涼意。

這涼意,並不單純是秋夜裡的寒意。似乎還是因為另外的一些東西。

如此再過一刻鐘,渭城的輪廓,如同一隻匍匐的巨獸一般在地平線上顯露出來了。

豆婆便停下腳步,腳底乾燥的泥土沙沙作響。接著略轉身,往西邊看——

西側,便是滔滔的渭水。在這樣的距離之上雖看不到那條大河,但可以聽見隱約的水聲了。從前,這裡是大片大片的田地。沿著田邊的小路走下去可以看到一個小小的渡口。如今這些都不見了,只餘荒野。

豆婆便從斗篷下探出一隻手來,往西指了指:“你說當初李雲心最後一次與龍九見面,是在這個渡口旁?”

凌娘便也停下腳步。先喘了一口氣,再往西邊看——微微眯起眼。隔了過會兒,輕聲道:“是。”

豆婆得了這回應,便將手縮回去了:“還有呢?”

凌娘愣了愣:“……只見了面說些話。再沒什麼了。”

豆婆微微側臉,用餘光看身後的“女兒”。但目光裡浮現出來的是與她的身份、打扮全不相符的嚴厲冷酷:“再想!”

凌娘微微一哆嗦,便咬咬嘴唇,又想了好一會兒,才低聲道:“他……當天回城的時候,在路上遇見了我。我當天是跟了他出城的。然後……我們兩個沿路走回來。那天城裡死了人,路上……有戲臺。戲臺上有人唱戲……”

邊想邊說,慢慢地、瑣瑣碎碎地說了許多。

這豆婆也不催她,耐心地聽她講了將近兩刻鐘。但其間會問一些諸如“他當時有沒有皺眉”、“他當時說的是‘必定’還是‘一定’”、“他當時的腳步是快還是慢”之類的細節問題。

有些問題凌娘答得出,有些則記不清了。如此她說完、豆婆也問完,這中年婦人才又道:“你要記住。想起了任何一件事、任何一個細節,都要同我說。有沒有用是我說了作數,不是你說了作數——倘若你真有你自己以為的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