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一會兒,等這一口也嚥下去,才笑了笑:“修行人,果真是要好吃些。有嚼勁,不似凡人的爛肉。不過你現在不慘叫,一口濁氣憋在肺腑,可會弄酸了我的美味。”
汗水如同雨水一般自從雲子的額頭滲出來,很快浸溼了他的頭髮與衣服。但妖魔的手像是用鋼鐵澆築的。牢牢握住他。
虛境的道士不敢輕舉妄動,所能做的唯有咬牙強忍這痛苦、瞪圓了眼睛:“通天君何故吃我?”
然後從越子發現,睚眥愣住了。雖然僅僅是短短的一瞬,可他知道自己的眼睛不會騙自己——就好像他的這一句話勾起了大妖魔的什麼心頭往事、他的手和表情一起僵住了。
隨後這妖魔忽然眯起眼睛,盯著他仔仔細細地看了一會兒,道:“你這人……倒是有趣。”
他停住了、暫時不吃他了。
從越子不曉得自己的那一句話為何收到這樣的效果——他僅僅是想要表現得硬氣一些、鎮定一些、為自己爭取到一點時間而已。
但既然這樣子有效果……他就再咬緊牙,不去看自己手臂上可怕的傷口:“我是來給通天君報信的。兩國交兵不斬來使。通天君今日若殺了我……”
卻意外地發現這睚眥忽然皺起眉、臉上露出疑色:“報什麼信?”
從越子一愣,不曉得是不是這喜怒無常的妖魔拿自己尋開心。但仍強打精神,只當是此前從未與睚眥講過,將他的話再原原本本說了一遍。
然後發現這通天君……又失神了。
他在死盯著自己,但很明顯心思並不在自己的身上。就彷彿是穿過了自己的身子、看到更遠更遠的地方了和更久更久以前的事情了。如此又發了好一會兒呆,視線的焦距才回到從越子的身上。
妖魔咧開嘴、露出鋒利的牙齒笑了笑:“李雲心啊……”
“是。”從越子咬牙、努力試著讓自己的神色平靜。
因為他發現這睚眥自己很喜歡這種“臨危不亂”的表現:“既然通天君已經得到了訊息,就放了我如何。我以血肉招待了您,如今該回去覆命了。”
但睚眥沒有放開他,而是又笑:“有趣。有趣啊……這麼有趣的小人兒,本公子之前見了一個,今晚又見了第二個。唔……”
聽了這話從越子心中一喜,曉得事情或有可為。因此臉上越發鎮定、甚至試著強迫自己將這睚眥當成是身份相當的朋友一般道:“既然有趣,何不交個朋友。通天君平日裡……呃!”
他的話戛然而止。
就在聽到“朋友”這個詞兒的一瞬間,睚眥眼中忽然暴射出可怕的精光。手腕一用力將從越子拉到自己的身前——一口咬在他的脖頸上!
道士的頸椎骨當即被咬斷,氣息也瞬間斷絕。脖頸中噴湧出來的鮮血濺了睚眥滿頭滿臉,但他並不在意。反倒是像一頭真正的野獸一般又狠狠地晃動頭顱撕咬了幾口、直將那脖頸徹底咬斷、道士的頭顱咕嚕嚕地滾到地上才鬆口。
然後隨手將無頭的屍體甩在篝火旁,咬牙切齒道:“朋友?!呸!你也配!”
言罷沖天而起,直往那陷空山的方向飛去!
……
……
而在那李善與“昆吾子”會面之後、從越子找到睚眥之前,這洞庭湖邊還起了些別的風波。
並非指“湖岸邊”,而是指“洞庭周邊”。
事情的起因,要從蘇鎮的蘇家說起——便是那個“蘇翁”從前居住的蘇鎮。
家主蘇知璋與族中的核心人物乘畫舫、載著他那不上進的老爹蘇翁遊洞庭慶生卻遭遇風浪翻了船。而後那洞庭竟然被某種無形的力量封死、再進出不得了。
都曉得此行當是凶多吉少,但家主畢竟餘威猶存,因此還是平靜了些日子的。
但過了那麼半月之後,可就沒法兒按捺得住了。
蘇家本是經商起家,家資鉅萬。但在這樣的年代倘若無權勢,那麼財富越多也就越危險。蘇家與於家不同,於家子孫一向不多,且發跡晚。縱然傍上了一顆大樹,但自己著實沒什麼根基。
然而蘇家卻早早就在經營權勢——透過隱蔽的方式。
蘇家的子孫讀書,但不科舉。
他們從小飽讀經史,同時也學經商處世之道。待有機緣了便往外去——去做幕僚。
慶國官吏一向異地為官。為官者來了他鄉毫無根基,倘若沒有當地豪強世家的支援,很難做成事。而蘇家在洞庭附近這幾個州府中自然是一等一的豪強。又兼人脈通暢、家產豐厚,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