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心積慮地去算計她瞭解她提防她。如果有一天她的理智叫她做些別的事情……叫她傷害背叛我,我會受到怎樣的傷害呢?我有自知之明。”李雲心笑了笑,“我一定會傷害到別人的。愛我愛得理智的人,也一定會有一天因此受到傷害的。”
“其實我也很想問你,為什麼會喜歡我?”李雲心看著她,“打一開始就是你救我。之後我也沒有為你做許多事,為什麼會喜歡我?只是因為我們頭一次見面的時候,你覺得我的靈魂裡有香氣麼?還是因為,這天底下能配得上你的、能不叫你覺得一眼看穿無聊透頂的,只有我而已?”
“如果是這樣,你對我的喜歡和李閒魚的執念又有多少差別呢?”
白雲心慢慢地退了一步,難以置信地輕輕搖頭:“我懂了。無論是我還是李閒魚……誰都沒被你放在心上過。你現在不過是像惡鬼學做人一樣……在裝模作樣地喜歡!你自己才不曉得到底喜歡她什麼又喜歡我什麼……我早該知道了!”
李雲心略想了想,卻還微笑:“原來是這樣。那麼,就算你說對了吧。或者,你也可以這樣想。”
“我是惡鬼。我在學做人。我從前沒有愛過一個人不知道愛情這東西的滋味,於是想要試一試。”
“我想要的是這東西的滋味,而不是哪一個人。所以……不叫我覺得害怕的人最好。我可以試一試、嘗一嘗。哪怕有一天我失敗了準備抽身了,也不會擔心那人因為理智而怨恨——大概她還會對我好。”
白雲心冷笑起來:“無恥。”
李雲心平靜地說:“我從沒否認過自己的無恥。而且一旦我成功了呢?”
他看白雲心:“所以知道我這樣的心思,你還敢同我在一起嗎?”
女妖皺起眉,想了想。李雲心便又笑:“李閒魚就不會想。現在你懂了嗎?”
白雲心身上的氣勢慢慢收斂了。街角處迫人的陰風也漸漸消弭。
她又退出兩步去,聲音裡沒了之前的憤怒:“我懂不懂已經不重要了。也許你說得對,我要理智些。譬如眼下我就想要問你——李淳風要設計害我君父,你既然早打算拒絕我,就該想到我會因此生恨。為什麼又要告訴我?這並不是你做事的風格。”
李雲心想了一會兒,長出一口氣:“我的風格?”
“我自己都不清楚自己是什麼風格。如果你覺得我擅使陰謀詭計而就認為那是我的風格的話……說明你的確對我還不大瞭解。”
“其實我最喜歡的不是躲在暗處打冷槍,而是熱血又浪漫地赤膊肉搏啊。不過從前的時候這麼幹我很容易被人轟殺至渣,我不得不用些不那麼痛快的法子。至於如今,我已是太上了。”
“陸上唯一能做對手的,大概只有你的那位君父。你猜我會不會很想好好地試試自己的力量?”
“你的意思是說,你在向我君父邀戰麼?”白雲心的聲音已經變得越來越冷靜。她極好地控制了自己的怒意——不知是將其壓制了,還是真的消失了。
“不是非戰不可——如果他願意讓出自己的身體。因為李淳風認為他所要的事情關乎這個世界的存亡——也關乎陳豢的存亡。如果他真對陳豢有情,也許會為了陳豢放棄自己。而不是叫她為難——在留他與殺他之間做選擇。”
白雲心冷笑,已完全看不到之前的痴情模樣:“那麼你也不擔心劉公贊和小九兒的安危麼?”
“你會照顧好他們的。”李雲心說。
“哈,我。”白雲心微嘲地笑笑,“如今我……我……”
“你可知道安置於濛那些人的宅子是怎麼來的麼?!”
“沒人會樂意把自己的大宅讓出來——尤其是能讓於少爺覺得舒服的大宅。我猜你是把人裡面的人都殺了。死人自然不會反對。”李雲心搖搖頭,“想說明什麼?你殺人不眨眼?但我知道你是個好姑娘——你怨我,可不會拿老劉和小九兒出氣。”
白雲心怒極反笑:“你就敢這樣肯定?!”
“因為你身邊的小丫鬟陪了你很久。”李雲心嘆了口氣,“在從前寂寞的時候追著小九兒說要吃他,也沒有真吃了他。幾次上雲山鬧著要羽衣,玄門修士也沒真殺死你或者囚禁你——除去你的君父是鵬王這個原因之外,還因為你鬧得並不過火。”
“你不把凡人當人是因為覺得他們並非同類。可對妖魔不同。一個笑著宰鵝的女人未必不是一個善良的姑娘。”
白雲心沉默一會兒,忽然掉下兩滴眼淚。
“李雲心我恨死你了。”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