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人的境界,在真境中不算最高。其上還有“大成真人境”、“圓融真人境”。
但之所以是他來渭城而不是其他人,是因為在入道之前,他曾在紅塵中廝混了四十六年。四十六歲方才開始修道——在那以前他乃是一名中層官吏。雖然天心道法洗去了他的世俗氣,然而相對於琅琊洞天中其他或者幼時就開始修行、或者乾脆就出生在洞天中的人來說,他已是最精於世故的那一位了。
道統十八洞天排名第九的琅琊洞天並不缺乏寶物——很多修士都靠名卷、珍卷、甚至寶卷渡劫,將節省下來的時間用以修行道法。
而這一次洞天中天分最高、恩寵最重的凌空子隕落渭城——便只能由他出面來這滾滾紅塵之中料理了。
畢竟……
這月昀子最通人心啊。
至少琅琊洞天的修士們這樣想。
踏雲入渭城的月昀子隱藏了行跡,沒人發現這位從天而降的仙人。
已提前使神通通了訊息,因而來到上清丹鼎派駐所時,僮僕早已備好下榻處。月昀子似乎並不在意那些身外事,只招了一人,立即問正事。
這人,是從雲子在渭城駐所最親近的一個僕從,喚作秋兒。本名秋業池,乃是城中的良家子弟。因想要學道法,使了錢財送來上清丹鼎派的駐所。豈知道法沒學到幾成,卻因為生得貌美,被從雲子收做了孌童。
這秋兒偏又做事圓滑、進退得當。三四年的功夫,已成了從雲子最喜愛最親近的人了。待從雲子年歲再長了些不甚好房中事,便又真將他當自己的子侄疼愛,很是傳了些玄門道法。如今秋兒已成了十八九歲的少年,得道號明丘子。在從雲子不在的時候,便已是這駐所裡說得上話的人物了。
月昀子招他來時,這秋兒便將這幾日的事情如實說了——包括前幾日在渭水岸邊的林中尋到從雲子的屍體。
說話時雖然悲傷卻不失態,言談間又有條理,因而月昀子也不討厭他。
於是等這秋兒說罷了,月昀子也不趕他走——他便在乖巧地立在一邊。
真境修士沉思了一會兒,微微搖頭:“這事,必是那老物做的。”
“那老物在洞庭囿了兩千年,必同那龍子有些不清不楚的關係。說他們水火不容,我卻是不信的。”
“龍子一死,凌兒的法體也不翼而飛。從雲子又被人擊殺了……”
“虛境道士被擊碎了腦袋,必然是妖魔所為。”
“如今這渭城附近的廟宇神位又空懸著——那洞庭老物卻不去佔。想來是在等些什麼。”
略停了一刻。
“等那白雲心吧。那老物或許覺得是白雲心殺了龍子。”
“唔……凌兒雖然高傲,卻並不是魯莽的。遭此大劫,必然有超出了她算計的強大勢力作亂——必是那鵬王之女白雲心了。”
修士說到這裡,停頓了更長的時間,才問:“近幾日可還有些其他的事情?”
這秋兒饒是個機靈的,也不懂仙人如此泛泛的問題該如何答。但想了想,仍是一邊觀察他的臉色,一邊撿著最近渭城裡的一些新鮮事說。說了幾件,卻發現仙人臉上無悲也無喜,膽子就慢慢大了,一說,便說了一個時辰。
待他實在沒甚可說的了,這一直保持著一個坐姿、連呼吸都若有若無的月昀子終於睜開眼。
“拜神龍?”他的目光投向窗外,“還有金身塑像?”
“是,我亦是見過的。”秋兒道,“說是白鷺洲上一個幼兒自稱浩瀚海龍太子,說真身是螭吻。來凡間遊玩四年,歸期已到了。於是告知他父母自己的真身,而那木匠果真在院裡挖出一個金身塑像來。”
“我尋我師父的時候,去那裡看過。說一個老道曾經算過那孩子要死,一群人便去找他,問如何供奉那金身。那老道也是個愛財的,收斂了些真金白銀,就將那金身供在了南山的山神廟裡,自己自封了神龍廟廟祝。”
“但那東西……”秋兒皺了皺眉,“仙人在上,我也學過些法門。也是可以辨別那金身上面的靈氣的。靈氣倒是有,只是……”
“並非龍子靈氣。”月昀子淡然道。
秋兒的臉上露出恰到好處的訝色:“仙長是如何知曉的?!”
月昀子微微搖頭,臉上終於露出一點點可見的笑意:“何曾有什麼浩瀚海。又何曾有什麼龍太子?”
“想來也只不過是此地哪個機靈些的妖魔附了那幼兒的身,借他之口說這些胡話哄騙愚昧的凡人。那妖魔也是個一知半解的,凡人更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