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慣就好。我也在慢慢習慣。不過這幾天你要小心些。”李雲心邊說邊往渭城的方向走,而劉老道在路過那林中屍首旁邊的時候還是忍不住多看了幾眼,但也沒說什麼。
“那月昀子猜我是不是龍子睚眥,但之前也只是在猜。如今我現一下法身吃掉一個又嚇走一個,這一會那道士該曉得我是龍子了。”李雲心邊走邊道,“他會產生很多想法,但最後會下定決心。我不是很瞭解他們道統的事情,但知道我家裡有人被什麼妖魔幹掉了、無論為了利益還是名譽,我都得做點兒什麼。所以現在……算是我們對他宣戰了。”
劉老道跟他身後沒有說話。似乎需要一點時間來消化剛才見到的情景。
李雲心也並不針對剛才的事情再多解釋。他相信這老頭子會盡快讓自己適應這樣一個事實——他眼下在與妖魔為伍、對抗天下“正道”。
這種事情聽起來總是很酷炫拉風,然而沒幾個人真能痛痛快快去做一個“反派角色”。
是啊……不知不覺。
怎麼就成了邪惡的反派了呢?
這個念頭在李雲心的頭腦中一閃而過,他忍不住笑出了聲。
劉老道對他的念頭一無所知,但有自己的想法。然而在走了十幾步之後他便從李雲心身後一兩步遠的地方趕上來。悶頭走了一會兒,沒頭沒腦地說:“尋常人打架的時候沒什麼章法。手抓、手撓,惹急了咬人,都是人之常情。只是牙齒沒那麼利——咬不斷的。咬和吃可是兩回事。”
“是啊。兩回事。”李雲心說。
劉老道在心裡微微出口氣,嗨了一聲。也不知在嗨什麼。然後才又開始說正事,似乎將剛才的煩憂都拋去腦後了:“只是我還有個事情不明白。心哥兒你眼下入了城,又要讓那月昀子覺得你乃是睚眥。但睚眥和螭吻都是龍子……心哥兒自稱螭吻,偏要叫他覺得你是睚眥,這又為了什麼?”
“因為睚眥名聲不好啊。”李雲心轉頭對他微笑——而在一刻鐘之前這個人還剛剛咬掉了一個修士的腦袋,“睚眥的地盤——我也是聽人說的——說是在業國和離國境內。但是你也聽說過他吧?民間怎麼說他來著?”
“睚眥必報嘛,對不對。還說他殘暴急躁。前幾天我走在城裡閒逛,還真就看見一個女人帶了一個孩子。那孩子在哭,那女人說再哭龍二把你捉走了。雖然那孩子沒理她、沒起什麼作用……但是可見一斑。龍二、睚眥,都沒什麼好名聲。”
“但是螭吻。你以前搞那個龍王廟,名聲怎麼樣?”
劉老道想了想:“這個……說實話,渭城人啊,都知道螭吻——龍生九子嘛,天下皆知。但是沒幾個人曉得咱們這個渭水龍王是螭吻……按著老人們的說法——我之前也這麼想——咱們這渭水龍王是……真真兒的神龍的。據說很早很早以前的確是神龍在此顯聖。”
“但是說螭吻吧,大家也沒什麼好怕的。從前那九公子吃人,可是他一年吃的那些個人哪,嗨……這渭城裡病死的,橫死的,老死的,餓死凍死的,哪一年加起來不得有百十來個人。他禍害的那些……還真沒人注意的。”
李雲心一拍摺扇:“這就是了。螭吻,名聲算是好的。”
“前幾天我同你說了人們的信仰之力、強信、弱信。但是有一件事老劉你想過沒有——”
“施恩於一個人,這個人不見得會感激你,反而有可能貪心不足。但你去傷害一個人——只要一次就他就記住了。想要人膜拜、崇敬你,是比較難的。然而想要人怕你,太簡單了。”
“所以既然是這樣子,為什麼還有精怪要顯神通行善呢?要知道你這次幫人做了事情,下次又不做,那人可能會罵你這神並不靈。但他罵了你,你即刻夜裡去他家把他兒子抓來吃了——我保證他們全家一輩子都記得你,而且強烈地畏懼、怨恨你。這是多麼強力的信仰呀。”
劉老道啊了一聲:“不是說……行惡事會被道統除了嘛……”
“此其一。”李雲心微嘆一口氣,“這事,我也是前段日子才知曉——所幸我沒有走岔了路。你知道天地有陰陽,修行的時候也講究陰陽二氣。這願力是一樣的道理。善念和惡念都會給人力量,但就如同陰陽二氣,會相互剋制的。善念來得不容易,惡念來得容易。但被人們畏懼、厭惡而得來的願力……也會讓人性情變得殘暴衝動——這可不是一件好事。”
“我之前就很困惑,九公子那樣的大妖魔,在這渭水渭城一地本可以橫行無忌,又是要吃香火願力。但為什麼這麼小心謹慎?”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