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這地方騙子確實太多,我誰也信不過……”
狄慶槐怪怪一笑:“你信得過我?要讓我給你當幫手?”
炳根十分誠懇地望著他:“什麼幫手不幫手的,我們一起幹呀!到了這地步,你還回去幹什麼呢?搞實業本來就太辛苦,累死累活的,全村人佔了便宜,還有聽不完的流言蜚語,何苦呢?我早看透了,所以一直不願回去,自己給自己幹,這才是正路……”
狄慶槐恨恨地說:“炳根,你別忘了,你老婆孩子還在村裡……”
“當然沒忘。我要混得好,老婆孩子一起沾光;弄砸了,大家一起倒黴,大不了離婚,各奔前程。生意場上誰沒有風險?”
狄慶槐忿忿地站了起來:“炳根,我算是明白你這個人了,你確實不是騙子,可是你和那些騙子也差不了多少!”
“慶槐,我是為你好呀!”炳根委屈地叫道。
狄慶槐不再說什麼,轉身走了。
他在一家小酒館裡喝了個酩酊大醉,出得店來,天已經完全黑了。好歹他還記得回賓館的方向,就跌跌撞撞往回走。途中他路過一處建築工地,整條小巷都坑坑窪窪,黑燈瞎火,行人很少。
正在這時,兩條黑影兒突然從暗處撲了出來,一人抓住狄慶槐的一隻手,將他死死壓在牆上。緊接著,一把尖刀對準了他的喉嚨:
“不準喊!敢哼一聲,要你的命!”
狄慶槐醉得厲害,竟絲毫沒有害怕:“誰要我的命?好,要就拿去吧,拿去!”他癱軟的身體直往下沉,一個漢子提住他,另一個搜遍他全身,將他的錢包和所有零錢全搜走了。然後那漢子一鬆手,狄慶槐便順著牆根滑到了地上,隨後這兩人若無其事地揚長而去。
當他醒來時,卻現自己已經躺在他住的那家賓館自己套間的床上了。昨晚生的事像一場噩夢,他怎麼也想不起來了。下樓去吃早餐時一問大堂經理,這才知道他被人打劫了,天快亮時才被目擊者報告11o巡警,看到他身上的房卡,由巡警將他送回賓館來的。這事兒連巡警都有些奇怪,搶劫者沒有傷他一根毫毛,而且特意留下了他身上的賓館房號牌……
“要沒這牌子,你該去的就是盲流收容所了。”大堂經理笑著說,“以後別喝那麼多了……警官說你被搶的錢物要是找到了,他們馬上會通知你的。”
狄慶槐下意識地摸摸空空如也的口袋,突然緊張起來:“先生,麻煩你幫我查一查,我預付的房費還剩多少……”一夜之間變成一文不名的窮光蛋,他簡直要昏過去了。
大堂經理很快回來了,一副很抱歉的樣子:“狄先生,實在對不起,總服務檯說您預付的房租剛好今天已經住滿,如果您還需要繼續使用這套客房,請在中午十二點以前,去補辦手續交房費……”
狄慶槐木然地點點頭,再沒力氣從餐桌前站起來。
午後他拖拽著行李箱,重新出現在東亞公司門口時,整個人已是一副即將崩潰了的模樣。他剛推開門,裡面就閃出一條漢子,攔住了他,兇狠地吼道:“喂!你走錯路了,這裡不是旅館。”
狄慶槐一言不地硬要往裡闖,那漢子不客氣地將他推出門去,行李箱也被扔到街上,大門重又關上了。
狄慶槐將自己的行李撿回來,然後,在公司門口的街沿上坐了下來。
他就那麼坐著,神情異樣地平靜。
天已經黑了。亮著車燈的無數汽車,流星般地飛馳而過。
一艘掛滿了彩燈的輪船鳴著汽笛,夢一般在黃浦江面上緩緩遊動。
當太陽再次照到這條冷清而陳舊的街道上時,東亞公司樓上的窗戶裡,露出了張福林向外張望的臉。他朝下望去,臉上的肌肉不禁輕微顫抖了一下。
狄慶槐依然坐在對面的街沿上。他抱著行李,頭伏在胳膊肘裡一動不動。這一夜,他竟然就是在這大街上坐過的!
張老闆無可奈何地暗自嘆道:這鄉下佬真是頑固得可怕,可怕!他離開窗戶,快步走到辦公桌前,坐下,拉開抽屜,拿出一個錢包,還有用報紙包著的不少零散的鈔票。
突然他眼睛一亮,在一張五十元的鈔票上,現了一組數字。他好奇地照著光看著,現那竟是自己家裡的電話號碼。他終於想起什麼來,笑了,連聲叫道:“阿毛,你來!”
黃秘書應聲進來了,問張總什麼事。張福林對視窗努努嘴:“那個鄉下人真是頑強,他要真這麼死纏爛磨,阿拉還是吃不消。好吧,是幫他一把的時候了。”
黃阿毛不解地看著他,張福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