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炳根,真能耐啊!還會趕潮流。”
炳根還想遮蓋,搓著雙手不自在地說:“慶槐,你可千萬別誤會,店裡事多,我顧不過來,就請了這麼個打工妹,安徽的,是阿三的親戚……”
狄慶槐滿懷妒忌地盯著那雙粗糙的大手,怪笑一聲:“得啦,別跟我扯淡了,我懂,我也能理解,一個精壯男人,獨自在外這麼久,難免不寂寞……”
他的目光越過炳根的頭頂,落在視窗上。那兒大張旗鼓地晾著誘人的米米罩、粉紅色的女式三角褲衩,炳根的那套西裝還有一條大襠男內褲,也跟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掛在一塊兒。炳根臉騰地紅了,悄聲道:
“慶槐,你回去可別胡說八道啊!”
狄慶槐樂了:“放心吧,我回去決不對招娣嫂子說什麼的。可是炳根,你先得讓我體體面面地回去呀!”
炳根咬住牙:“好吧,我不想跟你扯淡了,那筆辦案費,我認一半吧!”
“這就對嘍!這禍再怎麼是我們倆闖下的,攤到公司賬上,說不過去吧?村裡人要知道,會罵死我們的呢!眼下吳樹生那些人,正愁找不到我爸的岔子呢。一筆寫不出兩個狄字,你跟了我這麼多年,你想想,吳家那夥人翻梢了,能有你一家人好果子吃嗎?”
炳根不屑地打斷他:“別跟我說這些!我早就知道,你是要掙回面子,以後好接你父親的班,當總經理,是不是?”
狄慶槐沉吟一陣,臉色漸漸嚴肅起來:“實話告訴你,炳根,原先我是有這念頭的,可現在……你也知道,狄家灣再好,也不過還是鄉下,老在那兒混,就算像我爸那樣,混成村長、總經理什麼的,又有多大意思?公司老闆聽著威風,可說到底還不是全狄家灣人的高階打工仔——那畢竟不是自己的公司呀!”
“慶槐,你終於覺悟了!”炳根眼睛頓時大放亮光,“我還是那句話,留在上海,我們倆一塊兒幹!我始終覺得,你天生就是幹這個的!”
狄慶槐卻呆望著他,緩緩搖頭。正在這時,他懷裡的手機響了,原來是討債人歐先生打來的,報告他姓黎的老傢伙下午四點乘火車從杭州過來,他們一直跟著他,讓狄慶槐馬上趕到西客站。
有了剛才狄慶槐那番肺腑之言,炳根也來勁多了;他跟著狄慶槐下了樓,動了桑塔納轎車,飛往西客站趕去。
腳踏車群、行人、商店,流星般從白色“桑塔納”窗外飛馳掠過,坐在副駕上的狄慶槐摩拳擦掌地說:
“這兩個‘職業殺手’真***能耐,我看這事今天可以徹底解決了!”
炳根也點頭道:“這麼看來,八萬塊錢確實花得不冤。在上海這一年多,我也算學到不少東西:你越是捨不得花錢,就越是沒錢花;吝嗇鬼從來是不了大財,闊佬都是大進大出、大起大落的。八萬換回三四百萬,這賬怎麼都划算……不過呢,要我們自己出,再怎麼還是有點心疼啊。”
狄慶槐說:“炳根,我想好了,這賬,我們可以算到東亞公司張福林的頭上。”
“別做夢了吧!張福林那小子比狐狸還狡猾,他認你這個賬?”
“跟你說實話吧:我答應過他,一旦抓到黎老闆,追回了全部損失,我可以給他一些賠償金,這八萬辦案費就從這上頭出,他會不答應?”
“說了半天,羊毛還是出在羊身上嘛。”炳根驚異地回頭瞟了他一眼,“慶槐,你***才來上海幾天,比我還精呀!”
進站後泊好車,狄慶槐買了兩張站臺票,就跟炳根急急奔進車站。他讓炳根守在檢票口,他自己進去在列車旁邊堵,這樣可以萬無一失。雖然炳根並不認識黎老闆,但狄慶槐說,那兩個業餘偵探你總認識吧,只要看見他們,就等於找到黎老闆了,必要時,你還可以幫他們一把。炳根點頭答應下來,於是狄慶槐匆匆直奔向站臺。
一列剛從杭州開來的電氣火車緩緩停靠下來。剛下過一場雨的地面很滑,無數旅客湧出車廂。狄慶槐來回跑著、張望著,臉上充滿興奮與焦急。可是他並沒有看到要找的人,急急出站的旅客,倒時常擠得他站不住腳跟。狄慶槐不免有點著急了。
突然,車頭前方響起了噼哩啪啦的巨響,像放槍一樣,驚得旅客們張皇失措,一些人回頭張望。更多的人嚇壞了,急迫著奔向出站口,整個站臺一片混亂。緊接著,一隊值勤的武警,如臨大敵地直奔出巨響的地方——那裡,已經冒出了濃濃藍色煙霧,人們更加驚慌,潮水般向這邊擁擠過來。
狄慶槐被人流衝得直往後退。突然,前邊一個拎著沉重提箱的胖老頭摔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