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你的事,”大叔的臉上寫滿了兩個字――沒門!
“今天我還偏走不可了!”玉露不禁火起,突地伸手一推,可大叔卻好像在地上生了根,一動也不動,她一招不成又使出一招,眼珠一轉,腳上重重跺下,大叔不防偷襲,腳上吃痛便是一個趄趔,玉露趁機將他用力撞開,飛也似地跑了出去。她腳下生風跑得飛快,剛出了桂花林,卻一下子呆住了。
面前只有一片水泊,在日頭底下粼粼生波,舉目遠望,除了葦蕩,便是水,除了水,便只有天了。走投無路?玉露回過神來,欲哭無淚。大叔帶她上了船,不知是嫌她聒噪還是怕她洩密,手指一動便將她點了穴,可憐她一路人事不知,待到醒來已經身在竹屋,又怎會知道“所謂伊人,宛在水中央”?
身後有人緩緩走來,玉露心知是大叔,橫下一條心,轉過身來惡狠狠地指著他,“不用廢話!我告訴你,本姑娘要是走不成,誰也別想安生!”
他卻沒有發怒,看著橫眉冷眼的玉露,唇邊反倒泛起一絲冷笑,玉露正揣摩他是不是笑裡藏刀,就聽得他說,“我見過功夫差的,也見過脾氣橫的,你這種功夫又差脾氣又橫的,倒還是頭回見著。因著這個,我放你一馬,自己回去,別逼我動手。”
“動手就動手!誰怕誰啊!”玉露倚小賣小,直把手伸到他眼皮底下去,“喏,有本事來咬我啊!”她以為自己年歲小又是女的,他必然不好和自己計較,誰知腕上倏地一緊,便被狠狠鉗住,玉露心裡咯噔一下,忙用力抽手,一面抗議,“放開!你給我放開!敢咬我你就是狗!黑狗!”
然而大叔卻沒有放手,掃一眼身旁,口吻平靜無波,“別逼我。”
玉露一顫,偷偷斜眼看看他身旁丈餘高的桂花樹,慢慢地,不甘心地閉上了嘴。
大叔見狀,仍是毫無表情地鬆開手,轉身揚長而去,玉露知道自己已經敗下陣來,只得心裡偷偷哼了一聲“好女不跟黑狗鬥!”,便也悻悻地跟了上去。
玉露坐在臺階上,鬱鬱寡歡地看著飛起落下的鳥兒,忽地抬手打出一枚石子,驚飛了一群小雀,震落了半樹桂花。
其實她巴不得逃之夭夭溜之大吉,當日為了逃跑才和大叔一唱一和,誰料想弄巧成拙,反倒真被黑狗大叔給扣下了,她又豈會甘心?只是――打?打不過;咬?他才是狗!下毒?連點毒藥渣都沒有――再說這水蕩如迷宮一般,就算自己大發神威殺了人搶了船,能否安全出蕩也是說不準,想來想去,也只能隨遇而安,忍得一時是一時了,真是“露”落平陽被“犬”欺!想到這兒,玉露嘆了口氣,怏怏地站起了身。
這已經是她在“往昔渚”的第五天了,從僕人福嫂,也就是那個農婦口中,玉露得知這蕩中幾十座小渚都屬於黑狗大叔,這裡雖然離幹流不遠,因了地形複雜無人敢入,反而鬧中取靜水天兩寂,大概他也很喜歡這份寂靜,所以常回到這裡小住。平心而論,大叔雖然招人恨,卻不對自己諸多限制,況且他也不怎麼出現,所以玉露每天散散步發發呆,和老福夫婦聊聊天,倒也悠然清淨,至少比和風十二在一起時自由。
不知不覺,玉露發現已來到了“龍池”。這個池是從蕩中引水而成,池面圓圓的彷彿一面鏡子,四周都是濃密茂盛的桂樹,池中睡蓮早已凋去,靜靜地連個活物也沒有。大叔特地警告過她池水很深,務必小心,大概是怕她淹死了沒人賠給風十二。玉露懶懶地抬起頭,漫無目的地掃視了一圈,池周桂樹又高又茂密,人藏在上面也不會被發覺,她腦中忽然靈光一閃,小虎牙一露,有點陰險地笑了。
福嫂說她往這邊來了,怎麼連半個影子也沒有,難不成飛了?飛了倒好,省得牙尖嘴利地氣人――他胡亂地想著,腳下離龍池越來越近,隱隱看見池邊有樣東西,快步上前一打量,卻是隻緞子鞋,足尖一朵優曇花雪白無垢,是她的?!他心中驟地一縮,想那龍池水深足可沒人,即使她熟諳水性,水中還有不少水草,池底亦是厚厚淤泥......他不及多想,縱身一躍投入池中。
玉露翹著腳坐在樹上,見妙計得逞,不由得心花怒放,只等大叔上來,便好好嘲笑他一番。不一會聽得嘩啦一聲,大叔浮出了水面,玉露見他滿頭水草領袖染泥的狼狽模樣,再也按捺不住,拊掌大笑連連稱快。笑聲驚動了大叔,他下意識一抬頭,便見玉露坐在樹上,指著他笑得前仰後合,他登時怒氣頓生,才待開口訓斥,卻聽得“噼啪”一聲。
玉露正笑得痛快,忽聽斷裂之聲,還不及反應,身下樹枝已經和樹幹分了家,整個人立時下墜不止,直沉入池中。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