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介意將話說得更明白一些。
“小小黑懷孕了,兩個月後,你或許要收穫一群小跟班。”
小小白這一下,徹底站在柳堤之下傻眼了。
回到酒樓,小白已經收拾好了櫃檯。
他見是我,已經擺出一副吊兒郎當的笑容,道,“這位姑娘,不知是打尖還是住店。”
我在酒樓裡新添置的幾張桌椅前坐下,笑道,“我來擄走你們家廚子,快叫他出來見我。”
小白聞言不悅,耷拉著尾巴在我對面坐了。
“這位女俠,你不覺得眼前這人眉目俊秀,天庭飽滿,更有天人之資,更添生活之趣。”
小夏已經端著新熬好的藥粥從後院裡頭出來。
我同他倆說了小小黑的事情,倒是將小白鬧了個大紅臉。
他似乎不太理解好端端的母貓,怎麼忽然之間就有了子嗣一般,我這才發現昔日教人聞風喪膽的採花賊竟然還有如此純情的一面。
小夏反倒是淡淡,給我盛了一碗粥,道,“那最近小小白倒要照顧好小小黑了,畢竟這個階段,為母的都比往常要脆弱幾分。”
我驚詫看他,這話聽起來,倒像是對畜類有所研究一遍。
小夏察覺到我的目光,抬起頭來,對我眨了眨完好的一隻眼。
表情是頂頂的無辜,我心說大約是我多心,或許他家曾經也飼養過做過母親的貓咪罷。
臨近黃昏的時候,瀟隱鎮裡忽然落了一場雨。
春雨淅淅瀝瀝,遠處的天空已經渲染成了濃重的灰黑色。
狂風捲著河畔的柳樹都險些折腰,下午小小白已經把目前酒樓裡最為珍貴的小小黑抱回了樓裡,此時正託著腦袋看著外頭的狂風暴雨,感慨自己果然有先見。
路上避雨的行人已經完全躲在屋簷下不敢前進,連帶著,連往日不甚熱鬧的酒樓裡也聚集了不少不能歸家的可憐人。
小白瞧見客流,立刻擺出市儈姿態開始給他們推銷暖身的酒水。
也都是熟人,自然不會吝嗇這點錢財,又為他們提供了擦拭的毛巾,有間酒樓半掩了大門點起燭火,倒呈現出一派其樂融融的模樣。
雨一直未停。
不少酒樓裡滯留的可憐人已經被家眷遣來的馬車接了回去。
每年的這個時候,總是城內車馬行當最為忙碌的時節。
燭淚在暫時充當燭臺的碗碟之中熔出了好看的形狀,酒樓裡的人也漸漸散去。
小小白幫著小夏收拾先前人們留下的殘羹冷炙,冷不防的,小夏忽然抬頭看了一直坐在櫃檯前看著門外的我,道,“老闆娘,今日到現在還不打烊?”
有間酒樓的營業時間向來較短。
平日裡,基本點了蠟燭,有間酒樓便已經停了一日的經營。
我看一眼外頭的天色,若有月亮,大約已經是月上柳梢的時間了。
三十日。
那人許諾過了三十日。
原來也不過隨口說說。
我看一眼外頭不停歇的大雨,私心還是想為他辯解——大約是這場突如其來的雨阻攔了他歸來的腳步,又或許,此時他正在風雨無阻的朝這邊趕。
但現實卻更加明白,若真心是君子一諾,或許早早,就應該趕在雨落之前,便已經歸來了。
等什麼。
不等了。
我將酒樓的門掩上,從後頭插上插銷。
“今兒個你們也累了,早點兒休息。”
小夏淺淺笑著,笑容在模糊的燭光照耀下像是鍍上一層暖色,襯著他一身淺青色的衣裳,越發顯得他美的不似活物。
小小白在一旁似乎看得也有些痴了,搖搖腦袋,像是要把腦子裡那些齷齪的念頭甩掉,忙抱著一疊碗筷往後院奔去。
我慢吞吞的坐在櫃檯前頭查賬,算盤撥得心不在焉。
小白淋浴完畢,著好長衫擦著頭髮來前廳看我,似乎有些詫異我這個時候竟然還有心思算錢。
“老闆娘,早點兒休息,這些賬明日再算也不遲。”
“嗯。”
我出聲應著,手卻已經將旁邊的燭花又剪了一剪。
小白繞著我轉了兩圈,大約腹誹了一下今日我是否吃錯了藥,便也不甚在意的重新回後院休息去了。
門外的雨依舊下著,不時伴隨著一聲聲雷鳴,白耀的閃電從天端劈開,將雷雨籠罩下的瀟隱鎮都照得清清楚楚。
沒有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