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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

南廣浩和慕青坐在慕家老宅的偌大書房裡，面前擺的是棋盤，面色平靜心卻動盪不已。

終於，門被開啟。

南老那雙銳利如鷹的眸忽然就顫了顫，江北身後牽著一個人進來，然後他聽見那個孩子脆生生的喊，“南爺爺……慕爺爺……”

真的一如從前的小小孩子，從未長大，從未，離開。

慕青縱橫沙場多年，那些翻湧的熱血和愧疚忽然就被這一句清亮的慕爺爺喚醒。

西洲為什麼離開這一年的原因，他已經知道。他明白，西洲不僅僅是為了江北，為了已經逝去的老友，他慕青，同樣難辭其咎。

即使那已經是很久遠的政治錯誤，即使放在現在也不一定會對他們產生什麼影響，不過中央的態度他們不會僥倖到視而不見。

這個他從小視為己出的孩子，到底做了怎樣的犧牲，到底經歷了多少苦難才能回來。

西洲見兩個老人情緒都激動起來，苦笑道，“南爺爺，慕爺爺，我這不是回來了嗎？”

“以後去了下面，我有什麼臉去叫你的爺爺？”慕青實在愧疚的心痛。

“慕爺爺，不要這樣說，這些都是我願意的，如果讓爺爺還未到百年就名節不保，讓江北受人威脅，那麼，我不願意。”

江北的身子微微顫了顫，低頭看她。

南廣浩沉眸不語，他對這個孩子實在愧疚，卻不知該如何做，如何面對南風，也不知如何處理未來南風對西洲的感情。

“南爺爺，慕爺爺，我真的沒什麼，過去的都過去了……”西洲笑的輕鬆，“何況，我也的確沒做什麼。”

南廣浩嘆息，“事已至此，這件事和我們倆都扯上了關係，既然江北已經處理了事情，你也回來了，那李家，就不得不動了。”

“西洲，慕爺爺會給你做主。”慕青同樣沉眸。

“不。”西洲搖頭拒絕，“慕爺爺，不要這樣做，沒有必要為了這種不相干的人再浪費精力。”

書房的氣氛沉默了許久，南廣浩終於開口，不同意也不反對，只說，知道了。

西洲，遠比他想象的，更加沉穩冷靜。

他知道西洲在顧慮什麼，卻沒有點破。

終究，他下了一個決心，有些事，他不得不那樣做。

“西洲，你也見過南風了吧？”南老試探道。

慕老看了他一眼，不明白老友什麼意思，只有江北，那一瞬間眸卻忽然黯了黯。

西洲點頭，“是，上午已經見過。”

“既然這樣，西洲，南爺爺不是一個愛繞彎子的人，雖然這種時候，我不該說這種話……”南老那張滄桑的臉看著她，雙眸猶如獵鷹，是西洲沒有見過的嚴肅，“……但是，請你放過他。”

“南廣浩！”慕青氣極，驚訝老友的言語。

“我知道！”南廣浩卻沒有理會他的憤怒，“我知道你為我，為慕家都付出了很多，可是我只有這一個孫子，我從小將他拉扯大。他已經為了幾乎瘋了這麼多年，沉淪了這麼多年，現在你回來了，是會讓他驚喜，但是你有沒有想過，這對他來說，究竟是福還是禍？”

“況且，”他的眸越來越亮，“那個李天一也的的確確是你的親哥哥……”

亂倫……亂倫……

西洲整個人僵硬在原地，上一秒的溫情重逢，下一秒就被撕破。

她感覺到握著她手的江北用力握緊，是憤怒還是替她難過，她已經不想去仔細分辨，她只覺得，好疼，好疼。

“南爺爺！”江北的語氣抬高，已經壓抑不住憤怒和骨子裡的禮儀。

西洲絕望的微閉眼睛，扯了江北，將他要說的話嚥了回去。

“南爺爺，我知道了……”她睜開眼睛，微笑著平靜回答。

慕青待在原地，欲言又止。

江北在身側握住她冰冷的指，彷彿能看見那些蒼涼命運的鐵青面孔，邪笑遙望著這世間的一切單純美好，向他的西洲伸出邪惡的獠牙。

西洲，西洲，我多希望你無知懵懂，多希望你不諳世事，我多希望，我從未離開你身邊，哪怕一步。

這樣，所有的苦難，都讓我來替你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