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液和紅色濃郁的酒液順著李天一的指尖緩緩滴落。
西洲沒見過李天一那樣無助悲傷的神情,也從未見過他落淚。那個從來都是高高在上,一切都勝券在握的男人,此刻,泣不成聲。
他說,西洲,我愛你,我愛你。
西洲微微張唇,發不出聲音,模糊的視線讓她看不真切眼前的一切。
可是,她的心卻已經完全涼透。
李天一丟了手中破碎的酒瓶,脫了外套將西洲緊緊裹住。下巴貼近她滿是淚漬的臉頰。
懇求的,威脅的,求她不要離開。
“西洲,你知不知道我為你放棄了什麼……”
西洲雙眸麻木空洞,呆滯的任他抱著。
……
接下來幾天,西洲大病一場,錄音的工作也只能推到一邊。
那張沉在睡夢中的臉遲遲不肯醒來,蒼白透著恐慌。
李天一在床邊寸步不離,白色鬆軟的毛巾慢慢擦拭西洲的臉頰。
他那樣認真仔細,彷彿在做這世上最重要的事情。修長的骨指撫過西洲微微腫起的臉,李天一的眸黯了黯。
他已經沒有退路了。
一個星期後,齊寧再見到西洲的時候,驚訝問她出了什麼事。怎麼短短几天就瘦了一大圈,臉色蒼白的嚇人。
西洲笑了笑,說生理問題。
齊寧瞭然,沒有再多問什麼。
“今天錄月光,準備好了嗎?”齊寧問她,他等這一天已經很久,這幾天來,他緊張,又興奮。
西洲點點頭,為這一刻她已經等待了很多年。
二十四年前,齊寧為心愛的女子所作月光,取意將這世上最美的東西雙手奉上,那是他的愛。
那個時候他還是翩翩才子,作品剛為大眾所喜愛。
在那樣的芳華里遇到了像畫一般的女子。
他喚她,初珍。
西洲帶上耳麥,向玻璃後微點了頭。
她知道,這是唯一的機會了,她必須把握,只有這樣,才會離真相更近一步。
她的母親,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呢?
太陽落下山去,月亮緩緩的升起。不得不說,齊寧對這首歌真的有一種奇異的執著,以前的幾首歌西洲幾乎是幾遍就過了。
有歧義的地方也不過是對歌詞的斟酌。可是這首歌,作詞作曲都是經過了二十多年的沉澱,西洲不明白,為什麼總是會被叫停。
“不是從頭到尾的悲傷,我要的是虐戀,就算他不知道,你也要因為深愛他而感到幸福,是幸福的,不是痛苦。百西,你明不明白?”
“你要想著一個人,一個讓你覺得幸福又難過的人!聽懂了嗎?”
西洲的手心爬了滿滿的汗漬,然後點了頭。
讓她覺得幸福的人嗎?
櫻花碾落成泥土
游魚泅渡在島嶼
而我斷翅停留
如果
能留你在夢裡
便願化櫻花墜落
落在你肩頭
化成雨
化成雪
在你身邊
惟願與你相見
如果西洲知道,有一天會唱這一首歌,她一定會把記憶記的更牢固一些。而不是在那些歌詞之間,想到的只是那個人的背影和揮手再見。
可是她,還能將記憶封存多久呢?
一曲完畢,西洲站在錄音室狹小的空間裡,頭頂的光穿過閉緊的眼皮投射在西洲腦裡昏黃一片。
她緩緩睜開眼睛,然後看見玻璃後面的齊寧落淚,看著她,嘴巴張大無聲的說,謝謝你。
西洲鬆了口氣,從錄音室走出來,向齊寧鞠躬。
齊寧點點頭扶起她,“我從未想過把這首歌給別人,可是你,真的沒有讓我失望。”
“是啊,百西小姐,你的歌聲真的很有感染力,這首歌一定會火的!”
“是啊,我都哭了……”
幾個一起錄音的工作人員紛紛上前祝賀。
“齊先生從來沒有這樣高評價的稱讚一個人……”
“百西小姐,這首歌我打包票一定火!不!整張唱片全都會火!”
西洲笑了,開口對齊寧說,先生,我們可以去喝杯咖啡嗎?
齊寧欣賞答應,這一個多月的錄音已經完成了,接下來就是唱片包裝和宣傳的事,他也是該休息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