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洲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在夢裡,她還是那個小小的孩子,穿著好看的藍藍的裙子,和慕崬南風一起在院子裡跑來跑去。
江北在身後關切的看著她,喊著,慢些,西洲,慢些!
她嘻嘻哈哈的笑著,那樣的無憂無慮,爺爺從屋子裡笑著走出來,那樣豪邁,大聲,還是西洲記憶裡那副無所不能,能打倒一切的樣子。
可是一切忽然在一瞬間突然消失了,世界都是一片白光,她光著腳,不知道往哪裡走。
哥哥!哥哥!
她那樣漫無方向的喊著,期盼將被愛會聽見她的聲音,將她帶出這個世界。
可是,怎麼一直不來呢?
“西洲?西洲?”
於是她終於聽見他的聲音,那樣溫柔緊張的聲音,只會是她的哥哥。
艱難的睜開眼睛,小小的慶幸,原來一切只是夢。
可是房間了那樣亮的燈,將一切的幻想戳破。
她的爺爺,沒有留下。
江北扶著西洲坐起來,西洲抬頭看見慕崬和南風坐在沙發上,眼睛紅的嚇人。
西洲輕輕笑了,深吸了一口氣,卻因為巨大的壓抑,眼淚滾燙掉落。
“哥,我們帶爺爺回家吧。”
......
......
接下來的幾天,是怎麼度過的,西洲廢了很大勁也記不起來了。
只是機械的笑著,在家裡日復一日麻木的重複接待著前來悼唁的客人。
那樣大家閨秀,處事不驚的姿態,她沒有想到,已經是刻在骨子裡的。
她沒想到,某一天,處理這些事,是這麼得心應手的。
整個家人來人往,一塌糊塗,短短几天,西洲就消瘦的不成人形。
慕崬看著她一天天這樣瘦下去,忍不下去,開口,“西洲,你這樣遲早會垮的!南塵呢?他人呢?回來那天還看到他了,怎麼第二天就不見了?”
西洲蒼白笑笑,收好又被弄亂的客廳,開口解釋,“他家裡有事,回去一趟。”
“什麼事,比你現在還重要?”
慕崬還在唸唸叨叨,氣極了。
南風伸手將她手中的盤子接過去,眼裡是悲涼。“我來收吧,你去歇著。”
西洲卻執拗,微笑著,不肯鬆手,搖搖頭,“不用了,南風,我自己來就好。”
站在一旁的慕崬看著兩人膽戰心驚,想著,江北怎麼還不回,不過估計這幾天,他也忙壞了,家裡家外的都要他操持。
就算西洲再怎麼掩飾悲痛,做的再好,有些事情也只能江北出面。
......
......
這是江北第二次見到楚碧雲,李氏總裁李莫的夫人。
他坐在黑色的沙發上,對著對面雍容華貴的女人一臉冷漠的開口,“楚夫人有事就說吧,你也看到了,我的日程很滿。”
楚碧雲冷笑,“不愧這麼年輕就坐到了這個位置,魄力你是有的,不過,你也要知道,得罪李氏的下場。”
江北挑眉,將檔案放在一邊,“哦?下場?”
楚碧雲沒有理會他的輕視,從包裡拿出一個信封,“給你三個月,讓顧西洲離開顧家,哦,不,是離開這裡,永遠不能回來。”
江北看著她,目光從冷漠慢慢的轉換為憤怒,陰狠。
他站起來,走到她面前,居高臨下,冷冷開口,“你,又算的了什麼?”
江北的氣場是楚碧雲來之前沒有想到的,她料想到了他會憤怒,會破口大罵,卻沒想到,這個如此年輕的男人只是這樣說了一句話,她的後背卻已經開始發涼。
可是,為了她的兒子,唯一的兒子,她不得不硬撐著,仰著頭笑了,“你不妨先看看信裡裝了什麼。”
江北伸出手指,將信封扯開,冷冷的看著她。
楚碧雲伸出左手,扶住桌子。
信封裡裝了幾張照片,這是幾張什麼照片呢?
江北看到的第一眼,就想殺了眼前這個女人。
他第一次知道,憤怒是這樣的感覺。
痛的無可救藥,卻沒有一絲傷口。
西洲,西洲......
他曾以為,只要那個孩子自己忘記了,就不會再有人提起的痛苦。
可是,當他看到那些照片,每一張,每一幕,都恨不得,將眼前這個女人碎屍萬段,就算是同歸於盡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