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志軒這般說著,目中忍不住又露出些悲傷來,感到心中鈍痛,幾乎是習慣性地,他從荷包中摸出一粒藥丸來吞下,隨著那藥丸入腹,漸漸地又有了些哄熱之感,一如那日。
“什麼歪理!你若是喜歡,早早迎回來就是了,不過一個妾室而已,誰也不拘著你,也不知你在想什麼,非要等人走了之後做出這幅模樣,讓父母傷心,竟是你這個才子的孝順了!”
尚父氣得都想笑,兒子和那秋棠的事情,他雖不知道詳細,但聽那市井傳聞也是不少,原當是一時玩鬧,反正兒子沒領回家來,他只當不知道就是了,沒有當父親的還要為兒子納妾操心,哪裡想到最後竟然鬧成這般模樣。
“父親息怒,兒子不敢了。”尚志軒雖是才子,卻也懂得孝順。儒家學說教養出來的,於孝字上基本沒什麼問題。
父子兩個這一番談話效果也很明顯,至少回去之後,尚志軒該吃吃該喝喝,該跟友人聚會也從不缺席。
京中最是熱鬧,走了一個秋棠,少不得還有海棠春棠,沒過多久,又有一個技子出頭,尚志軒也隨人去看,那技子舞蹈很是不錯,便被宣稱為“小秋棠”,引人競爭。
或許是那眉眼間的流轉,或許是那舞姿上的相似,尚志軒很快便迷了進去,這一次,大約是因為前次秋棠的事情讓他明白一個“看上了就要下手”的道理,他很快出了價錢把人迎了回去,成了府中的一個妾室。
這,是第一個。
京中從來不缺少風流才子,也不缺少想要得才子傾心的技子,有一便有二,有二便有三,有三便無窮。
平均一年尚志軒便要納一房妾室,那些妾室的身上總有那麼一兩分與秋棠相像。
這一點,連他的夫人也都知曉,卻也不在意,古代的女子,很少會講究什麼愛不愛的,婚嫁而已,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成了也是結兩家之好,形成一個利益共同體,在某些事情上一致對外,其他的時候,只要嫡長子是自己所出,不損害自己利益,那些可送人可轉賣的妾室又算得了什麼呢?
尚志軒是才子,是相貌英俊家世也不錯的才子,他縱然風流一些,也沒什麼過錯,優秀的男人本就有選擇女子的權力。
尚夫人在生了嫡長子之後對此更是毫不在意,甚至還能夠幫夫君尋找過幾個符合他愛好的女子,藉此替換掉那麼一兩個不聽她話的妾室,如此,時間長了,這後院中的妾室自然知道要想不被夫人發賣,應該做的是什麼。
規矩,便是這樣一點點立起來的。
而尚志軒,或許知道,或許不知,卻是從來不問的。
如此一年年過去,在尚志軒三十而立的那一年,朝廷軍事不利連連敗退的訊息終於傳到了京中百姓的耳中,跟他們的似信非信相比,朝廷中的人更是知道此事的嚴峻,敵軍就在鄰城駐紮,若是來襲,也不過一天一夜的工夫便可兵臨城下。
此時,朝廷上早已沒有了多少能臣,拍馬的倒是不少,再有就是那些垂拱而治滿肚子才學而無半點兒實幹之才的才子們,尚志軒也是其中一個,與其他才子不同的是,他還有些盲目的熱血。
主動請命出征,得到皇帝嘉獎的同時得到三千演武軍,這支曾經是精英的軍隊,早在皇帝一日日的荒廢中成為了花架子和虛銜,去除掉空餉名額之後,剩下的也不過是兩千多人,馬匹還不全,緊急徵用了京中富戶的馬匹之後,這一隊人馬才能上路。
辭別家人,帶上士兵,急忙忙上路的尚志軒頗有幾分為國捐軀的大無畏之感,兩千對戰二十萬,縱然他再盲目,也不覺得會有勝算,更不去想自己能夠生還,臨別還寫了一首詩,算作遺作,也不知可否留名青史。
兩軍交戰,一方人數少得可憐,另一方雖不太放在心上,卻也是獅子搏兔亦用全力,擺出了軍陣相向,交戰的雙方都是一副蓄勢待發的樣子,不同的是前者不少人手中的兵器都在顫抖著……不過一個交接,便是全軍潰散,這樣的情況,便是尚志軒也是始料未及的,他從沒想過自己帶領的精英會這麼不堪一擊。
滿目的憤怒在見到主座旁那個女子的時候消失無蹤,幾乎要脫口而出的名字因為激動而哽咽。
“夫人看此人該如何處置?”那主將頗有幾分英武,問及身邊女子的時候眼中卻有一份難以隱藏的溫柔。
“夫君自理便是。”女子聲音輕柔地說著,並沒有隨著歲月蒼老的容顏依舊那麼美麗,眼睫低垂,遮住了一雙明眸,卻顯露出別樣的柔順之姿來。
主將似乎有幾分得意地瞥了一眼尚志軒,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