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客詢問過死者的房東和鄰居,尤其是那位說書人,從他們那裡得到的資訊是,死者是山海關外口音,面板黝黑,會游泳,曾吹噓過自己在海里如何鬥鯊魚。
死者性情溫和,沒有仇家,剛來京城,為何有人要殺了他?
難道是“禍從口出”?
死者的嘴說過什麼?無非是倭寇與孔雀島小主的故事,這足以讓他致命嗎?
除非有人怕這故事引到自己身上......
其實死者只是一個普通的人物,既不是倭寇的內部人員,也不是中原之狼組織的人。
他是海盜頭領的一個遠房表弟,不安心待在家鄉,想出來見世面,隨表哥的海船出來,親眼見到了孔雀島小主與他表哥之間的海戰。
他表哥將他介紹給王富,希望依託自己與王富的關係幫他在京城找一份體面的工作。
王富便讓他進了醫館做醫師。
王富提醒過他,京城人多眼雜,他表哥參加了倭寇,那是殺頭之罪,有關倭寇的事情萬萬不可對任何人提起。
偏偏他酒後特想吹噓自己的見識,把他親眼所見表哥與孔雀島小主之戰繪聲繪色地講了出來。
他運氣不好選錯了吹噓的物件,找的是一個說書人。說書人豈是能閉嘴的人,孔雀島小主大戰倭寇的傳奇因此滿京城皆知。
這對王富來說,他簡直是一粒老鼠屎,沒有任何用處,卻足以壞掉一整鍋粥。
如果沒有此人,王記醫館除了被病人記掛,根本沒人會注意到它的存在,但是這很快召來了錦衣衛的盤問。
王富恨此人嘴封不牢,讓那幾個正好來送貨的手下把他趕緊打發走,送出京城,不要再留在此地。
結果那幾個人直接把他摁在水裡淹死了。
這世間就是這樣不合意,自己的話如果不是說得十足地明瞭,就會被人誤解。
而一步錯,可能步步錯。現在梁客又找上門了。
梁客是誰?是出了名的神探,自己不能馬虎對待,必須做足準備才能去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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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客見到王富之後,沒問別的,只問他能否看看那位溺亡醫師給人看診的記錄。
“這,當然可以,只是,記錄眾多,一時間難以查出他到底看的是哪些病人,所以需要花些時日仔細翻找。”王富笑容滿面地答應。
“不,不打攪王館長,聽說你與長白郡主之間發生了一點誤會,可能會比較忙,那就讓管理記錄的人帶本官去找吧。”梁客絲毫不給他造假記錄的機會。
他只好當場叫來負責記錄檔案管理的人員。
梁客他們一陣風離去,他兩眼狠狠地盯著梁客的背影,心裡直打鼓。
梁客所提的問題,偏偏是自己沒有想到了。他從看診記錄能看出什麼端倪來?他忽然提起長白郡主,是暗示自己與長白郡主關係非同一般?
難道他查到了別的資訊?不至於除了懷疑自己與那粒老鼠屎的死有關,還懷疑自己與倭寇有關?
如果是這樣的話,他得儘快轉移他們的注意力。
他冥思苦想著,想來想去,覺得最好的辦法就是讓海那邊倭寇的動靜鬧得更大,這足以吸住京城人的精力。
他這邊則安安心心給病人診治,不再採取任何行動,包括與營鐵樹之間的交易。人們就會逐漸淡忘他的存在。
如果他們查出營鐵樹那筆代銷的貨來自他這裡,他完全可以找一個替死鬼冒充貨主,就可以把自己和營鐵樹都宅得乾乾淨淨。
想到這裡,他的心跳平復一些了,感覺這種辦法的確不錯,時機也非常恰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