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她因為厭惡其中的暗潮洶湧,勾心鬥角,更沒有太多野心,卻又有毫不遜色任何人坐鎮後宮的手腕和頭腦。
關於她年幼就揹負的罪名,在他追諡穆瑾寧為王朝貞婉皇后的時候,就已經昭告天下,一筆抹去了穆家多年前的罪,更將穆峰封為逸國公,將穆郡王府以前的院子田地統統還給穆家,穆峰也可安享晚年,不必再窮困潦倒,看人眼色。
一樁無辜的罪名,扣在穆家已經七八年了,逼得郡王府中道落魄,穆峰穆瑾寧父女各自貶為罪人,一個是痴傻之人,一個是還不足十五歲的女子,各自在偏遠之地嚐盡人世酸苦。如今得到平反,也是他能幫穆家做的最後一件事。
雲歌垂眸,安靜地坐著而已,方才的事,雖然是她迫不及待想要結束才做出的決定,但總有自取其辱的意味,沉默了許久,總算平復了心中波動。她幽幽抬起眼眸,淡淡睇著眼前的男人,一桌好菜分文未動,雲歌看著秦昊堯自斟自飲好幾杯,想要勸說,卻又不知該如何勸說。
“能告訴我那座淑寧宮發生了什麼嗎?”
她終於壓抑不知心中的狐疑,柔聲開口,此話一出,秦昊堯手中的酒杯似乎沉重的像是千斤石塊一般,他沒想過雲歌會問,默默放下酒杯,他將幽深的黑眸轉向她。
她一開口問的,並非是任何一樁他跟穆瑾寧之間稱得上美麗或是甜蜜的過往,而是那件事,那件他總是無法釋懷的事,是浸透了穆瑾寧心酸苦痛,懼怕顫抖的陰霾。
哪怕說完真相雲歌會更懼怕他,更閃躲著自己,秦昊堯也沒想過要粉飾太平,輕描淡寫一句帶過,既然雲歌就在自己面前,他還不知反省過去的錯誤,這輩子哪怕再度失去她自己也不值得原諒。
他一定會彌補她,那不是一句空話,既然她想要知曉,他當然會全部告訴她。
好的,不好的,善的,惡的,統統告訴她。
哪怕她聽了,會因此而更加厭惡他,他不想再隱瞞她任何事。
秦昊堯說的很冷靜,雖然那一段回憶已經是四年前的事了,但彷彿還在昨日,他的一字一語,透過低沉的嗓音,默默穿透到雲歌的耳中。
她不只是震驚而已。
她更不只是壓抑而已。
她更不願意這一個悲劇,是曾經發生在自己身上的。
聽上去這輩子曾經得到萬丈榮光的貞婉皇后,到底身上還有多少鮮為人知的傷痕和辛苦?!
跟她相像的,並非只是一個光鮮亮麗的皇后頭銜而已。
秦昊堯已經走了很久了,雲歌沒有任何勇氣追問更多的,她不曾落淚,更不曾指責,甚至,她的臉上沒有任何神情,置身事外的那一刻,才不會真正察覺到無法言語的孤獨和寂寥。
哪怕知道她會因此而疏遠他,哪怕這些過去對於雲歌而言是無力承受的,哪怕她根本已經很難去分辨孰是孰非,那個男人沒有任何猶豫,果斷地告知她詳情。
跟她在淑寧宮感覺得到的那些畫面……幾乎是一模一樣的。他不曾說謊,雖然他遠遠可以這麼做,反正她是一無所知的。
過了半夜,屋外又有淅淅瀝瀝的下雨聲,雲歌在床上輾轉反側,最終還是坐起身來,獨自想了許久,卻也最終發現是徒勞,無法理清越來越亂的思緒。
秦昊堯在宮中長廊下曾經問過自己,她在那裡等誰……她在下雨的那一日等了整整半日,連自己都不清楚是否是在等待一個人,而他卻輕而易舉地說出她心裡的每一個自己都無法捕捉到的情緒和念頭,若不是及其熟悉的人,這未免太可怕。
如今下雨的時候也是如此,她在漆黑的夜裡不曾點亮任何一支蠟燭,唯獨走到窗邊將窗戶開啟,靜靜地站著凝視窗外的雨天。
她突然不太記得那一個下雨天,她在長廊下坐著,到底心裡想了哪些事……但那時候的心跟今夜的一模一樣,心中空空蕩蕩,似乎少了什麼,卻又說不上來。但她不願被秦昊堯的話語去牽引自己,她更想自己去查明,到底她跟這座宮殿,跟大聖王朝是否有長久的淵源……或許她在下雨的時候如此失落當真是因為想起一個人,當真是在等候一個人。
但她根本不確定,那個人——是否就是如此渴望貞婉皇后回來的秦昊堯。
想到此處,將素白柔荑探出窗外,她仰著小臉,望向窗外的迷離夜色,對於這座宮殿的抗拒,似乎越來越少,越來越平靜了。讓她介懷的……是另一個女人的過去。她默默閉上雙眸,長睫被風中的雨水打溼,仰著脖頸許久,那張蒼白小臉漸漸溼了。
他們之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