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穆槿寧感到愕然意外。
直到她徹底閉上眼眸的那一刻,他還坐在床畔,凝望著她,彷彿他的眼底,只裝得下她一人。
這一夜,他雖留在雪芙園,卻不曾要她服侍,深夜躺在她的身旁,他看著她入睡。
他本沒想過要知曉她這三年是如何度過的。
不過自己派去鳴蘿的手下,並未帶回來令人滿意的訊息,一個活著,就該有很多痕跡,不該頻頻碰壁。
看來她已經察覺到了,更想要把心底的秘密,深埋地下。
他只能掘地三尺,才會揭開真相。
他要親手剝除她心底的詬病。
人心,才是最難治癒的地方,若是以強力扯掉她的傷疤,會更痛的。他也只能一步步,慢慢來。
他緩緩伸出手掌,輕輕覆上她的黑髮,一遍遍,彷彿愛不釋手,唯獨那黑眸之中,再不見往日冷酷。
何時想要折磨她,居然如今,黑白顛倒,折磨的只是她嗎?
他的手掌,最終落在她的面頰上,褪去了疲憊和蒼白,在燭光之下,柔軟細微的汗毛都絲絲分明。他還記得,方才她笑著落淚的那一刻,胸口的冰封,像是被那一滴淚暖融了。
多久了?
他曾經為了一個人而心痛,之後,他胸口跳動的,更像是用寒鐵鑄造的心。
要想成大事的男人,就不該被這些無謂的情緒糾纏牽絆,更不能相信任何人。唯獨這般冷血堅毅,才能得到他想要的一切。仁慈,哪怕是給任何人,都是不值得的。
穆槿寧睜開眼,睡眼惺忪,望向身邊的位置,枕頭上的凹痕證明他曾經在這兒過夜,床單上的溫度,還殘留著。
她支起身子,默默抬眸,珠簾之外的男人身影,格外清晰。
他已經換好了朝服,她起身下床,洗漱過後,才朝著他輕聲說道。
“王爺,我想去潤央宮探望老祖宗,聽聞如今老祖宗恢復神智了,不知王爺可否替我說一聲?”
自從薰香出了事之後,潤央宮外,日夜都有守衛守著,她若以一人之力,想來很難進去。秦王跟太后的關係很深,想來只要他一句話,並非難事。
秦昊堯轉過身來,面色不變,淡淡睇著她:“給你一刻鐘時間,你要能跟本王一道進宮去,自然不是難事。”
穆槿寧淺淺一笑,隨即走向屏風之後,瓊音服侍著她換了身青色宮裝,披了件軟黃色的披風,一身淡雅從容。
“走吧。”
秦昊堯瞥了她一眼,丟下一句,她跟隨著他一道入宮,只是剛走出正門,他驀地停下腳步,轉頭看她,冷淡丟下最後一句話來。“別再張口閉口老祖宗,你該稱她為母后。”
可,他的母后,眼睜睜看著她死。
他要她改口。
用新的身份。
要太后明白,她早已不再是那個在宮內玩耍走動的崇寧丫頭,而是,嫁給秦昊堯的人,是秦王的女人。
她輕點螓首,順從平和,眼看著他身手利落,坐上馬背,她才坐入輕轎之內。
秦王的話,讓她順順利利進了潤央宮,提著的烘漆食盒,卻遭到了歷來的檢查,她神色不變,耐性等候。
直到查驗並無問題,侍衛才放行,穆槿寧讓瓊音在外等候,她獨自走入其中。
一推開外堂的大門,她望入其中,彷彿面對一條幽徑,一眼望不到底。
“郡主你來了。”榮瀾姑姑從內室走出來,幾個月不曾見面,她一直服侍著太后,看來消瘦憔悴。
穆槿寧挽唇一笑,眼底盡是體貼溫柔:“親手做了些點心,聽說太后有了起色,便來看看。”
“你可是很久沒來了。”榮瀾姑姑深深凝視她一眼,低聲喟嘆,如今宮裡產生了太多事,大大小小,已然不再風平浪靜。“娘娘剛剛醒來……郡主隨我前來。”
穆槿寧默然不語,跟隨著榮瀾走過外堂,榮瀾姑姑撩起紫色簾子,她步入內室。
她隔著不遠的距離,凝望著倚靠在床頭的那個身影,聲音低微,宛若蚊吶:“我聽人說,太后都認不出明月公主了,是真的嗎?”
“這兩天一直這樣,時好時壞,認不認得出人,也要看運氣。”
榮瀾姑姑說完這一句,走到太后的身邊,低聲通報了一聲。床上的老婦人,由著榮瀾扶著下了床,面容有了些許變化,淡淡將視線轉向穆槿寧,極其緩慢地開了口。
“是崇寧啊,哀家還以為你不會來了呢……”
穆槿寧一步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