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卻無比清晰地，在這一刻感到那個月夜裡的我已經死了。

淚在我臉頰滾落——如今我已有了人的身軀，卻覺得無論如何他都絕不可能再屬於我。

這種預感並沒有帶來通天徹地的痛，只是讓我覺得，這世界再也沒有了顏色，所有一切都已於我無關，我亦沒了任何情緒。於這天地間，我突然就成了一縷無所謂有也無所謂無的遊魂。

在這種萬事皆空的情緒中，我無比真切地感到，他此時的心痛，連同他的恨，他的愛，他想將一切毀滅的殺意。

思緒有些不受控制地感到欣慰，我知道我本該覺得絕望而哀痛——但我的心底竟生出了絲絲欣喜，為著他的心終於有了歸宿。

我曾以為，自己就是他命中的歸宿，原來天意從來不由人心，來不得一點僥倖。

仍感激這天意，給了我永遠不會和他分開的結局。

慢慢走進他，從他手裡將白月的屍體搶過來。沒有用一絲一毫的法力，或許即使是拳腳相加，我亦如此渴望他真實的觸碰。

沒有任何防禦，我自抱著白月的頭，死也不鬆手。夜的瘋狂並不摻假，他一拳拳，一腳腳地打在我身上，暴風驟雨一般絕沒有想過留個全屍給我。

曾在無數次枯燥的修煉中幻想過，我變成人形時，他看到我的情景。如今這樣的畫面，猜不中萬一。我以為他會喜歡的臉，早就在拳風中紫腫變形，渾身已沒了一處能動的地方。

我竟仍毫無知覺。

為了防止白月裝死，我早就在搶過白月的第一時間，用法力將她的心脈震碎！除非她不是白月，否則，新魔之死已成定局！不管她有什麼陰謀，我不會給她反擊的機會！

月亮爬上梢頭，竟又是滿月。

皎光如注，黑色的長衫之下，我的身體已近死亡。

我知道，若不是我體內有那力量堅持，現在早已嚥氣。

將這一切結束之前，我還有一個願望——將時間凍結，空間調換。

：周圍的景色又回到長孤山，高聳的松葉林，一輪銀盤滿月嵌在半空。他墨色的長髮被我鋪散在巨大的月光石上。而我還是那天滿月時的模樣，只是穿了件月白的長紗裙，我跳了一直想跳給他看的舞，也唱了一直想唱給他聽的歌，還說了那句一直沒敢告訴他的話，最後我一樣吻了他乾澀的唇。

將我的血還給他，將我的骨還給他，將我的一切都還給他。

魂飛魄散之前，只來及附在他耳邊說了一句誰都聽不清楚的話。

正文　黃章一：世有一魔夜

以為中的煙消雲散並沒有到來，我只是成了一縷魂，被不知名的力量束縛在他身邊的魂。這樣的結局，我不知該哭還是該笑。

他從我給他換骨之後，就一直陷入了沉睡。這種狀態是因為他那些曾缺失的記憶也隨著力量一同回到他的體內。

不知他會不會怪我，再次將他拖入了他最厭惡的永生中。

就這樣，我以靈魂的狀態陪在他身旁，周圍的景色從夜晚到白晝，從中午到傍晚，終於又值滿月。夜終於醒了！

他睜開眼時，有光從他眼中射向浩淼的蒼穹。

他眨眼間星辰閃動，回眸時皎月失色。

當他抬首看向我時，有種時空迴轉的錯覺。他看得到我？

“是你救我？”夜就那樣看著我問。

心中從未有過的激動，翻攪著所有過往的記憶，我不知道自己竟還意志在期待著被他記得被他喜歡被他所愛，但這一刻的希冀實現時是絕對的幸福感。

我輕輕地點頭，看著夜淺笑。而夜卻只是淡淡地說了句：“謝謝。”

是這句謝謝太簡單？是夜的目光太冷淡？還是我期盼得太多？

幸福後就是深淵，即使只剩靈魂，我依然覺得心痛如絞。

我看到夜轉身，在他意念迴轉間，他已經換上一身黑衣，就像曾經深坐在時空最深處時的他。

一樣的冷，一樣的黑，一樣的孤獨，一樣的無情。

欣喜和痛總是摻在一起，永遠也分不清該笑還是該哭。

但至少夜知道我的存在。而我依然可以看到他每一個念頭，每一道情緒。於此，我以知足，若可以永遠如此伴他左右，我亦幸得此生。

然而，我的眼睛告訴我，我錯了。

夜不再是那個無情的魔。他是夜，是白月的夜。

我看到夜停在白月的屍體邊，我感到他通天徹地地心絞。

我也看見了，白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