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廳裡,滿桌的山珍海味,美味佳餚,一名老者候於桌旁,見了來人,起身笑臉相迎,“譚先生。”三人落座,一番客氣寒暄之後,很快談到了正題。
這名老者叫做姜盛,人稱姜爺,是青合幫的龍頭老大,叱吒上海灘二十餘年,與黃興幫的洪三,海天幫的代默祥齊名,許多年來,三派或爭或合,共同把持著上海灘的黑道勢力。被喚作譚先生的黑衣男子則叫做譚季維,身為南方七省總司令薛長復的核心幕僚之首,頗受重視。
僕人早已被屏退,姜盛親自為譚季維斟上一杯酒,問:“這次來談判的日本人是什麼來頭,需要譚先生親自跑一趟?”
譚季維笑了笑,許久才悠悠道:“老弟此番不過是來做些安排,過不了幾日,薛司令要來上海。”
姜盛這一驚非同小可,不自覺重複道:“薛司令要來上海?”
譚季維徐徐點了點頭,也不待姜盛再問,解釋道:“這一次,日方來的是近衛家族的嫡出少爺。”
姜盛笑道:“譚先生,你知道老朽是個粗人,對於日本人的這些個什麼家族,是搞不清楚的。”
譚季維又客套謙虛了一番,這才道:“近衛氏是日本的貴族世家,家史悠久,為五攝家之首,家族人才輩出,長年活躍於政壇,代代擁有皇室血統,在日本擁有極為崇高的地位,所以,薛司令特別重視。”譚季維早年曾就讀於東京大學,對日本頗為了解,是個典型的親日派。
聽完譚季維的話,姜盛很是唏噓了一番,接下來便聊一些雜事,酒過三巡,又聊到了容家,姜盛道:“容老爺現在幾乎算是隱退,不再問事,容家現如今的主事人是容庭軒,這小子雖然年輕,可滑得很,與各方面關係都不錯,很難拉攏,而且,”姜盛故意頓了頓,“聽下面人來報,他對代家丫頭,似乎有點意思。”
譚季維知道姜盛的顧慮,卻不接話,轉而道:“代默祥的這個獨生女兒,薛司令倒是很想見一見。”
姜盛忽地問道:“有件事我一直想不明白,半年前,薛司令為什麼突然止兵不發?若是當時便能與日軍兩面夾擊,早瓜分了蕭家的地盤。”
譚季維嘆了口氣,“薛司令做事向來果決,唯一的軟肋,就是五小姐。”
姜盛皺眉,“譚先生的意思,是指蕭薛兩家的聯姻?五小姐看上了蕭家那小子?可若是能拿下蕭家的地盤,到時候,但憑五小姐身份之尊貴,還怕他不會拋下代家丫頭?就是讓蕭佑城入贅,也不是沒有可能。”
譚季維笑了笑,沒再說話,姜盛心道:女人終究是眼皮子淺,成不了大事。當著譚季維的面,自然不會說出口。
第十七章 禍種
深秋季節,千里蕭索,萬物凋零,若是碰上雨天,涼風捲著雨水,撲上臉頰,並不即時覺得有多冷,但那寒意,一絲一絲,滲進骨子裡,讓人從心底發起顫來。
晚飯後不久,代黎早早縮排被窩裡,從前她並沒有這樣怕冷,記得小時候,冬天裡難得遇著一次下雪,還能跟著陳小引半夜偷偷摸出門去打雪仗,不知為什麼,這兩年來,越來越畏寒,今年尤甚。
正睡得香甜,夢見在維也納過聖誕節,有同學拿個鈴鐺,在她耳邊不停地晃,叮叮噹噹的,響得她煩極了,卻怎樣也逃不開,就在最煩躁的時刻,倏地一下睜開眼,醒了。
愣怔了幾秒,發現耳邊真的有響聲,原來是電話鈴。
隨手拿過聽筒,懶洋洋“喂”上一聲,大約是夢中初醒,她的思緒還有幾分恍惚。
聽筒那頭是男子的聲音,最熟悉也最陌生,微弱,夾著重重的鼻音,含混不清,卻字字如響雷,在她耳邊炸開。
“黎,什麼時候回家?”
“轟”的一聲!全身的血液瞬間湧上頭頂!她突然間不知道自己置身於何處,不知道自己置身於何時,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該做什麼,整個人僵立在那裡,到處都是空的。
聽筒那頭,男子的聲音卻傳進她耳中,奇怪的是,明明腦海已是一片空明,卻能聽明白他的話,清清楚楚。
“黎,在義大利定製的傢俱今天送來了,我親自檢收,做工很精緻,什麼時候回家來看?”
“黎,你總也不回家,我不知道怎麼佈置,什麼時候回家?”
“黎,臥室的窗簾送來了三種顏色,想先掛哪種?還是等你回來再說?”
“黎,”他頓了一頓,口齒越發的不清楚,“我們忘了要佈置嬰兒房。。。。。。”
。。。。。。
到後來,言詞漸漸不達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