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一側懸掛竹簾,內裡剛好容納三到四人,其上鋪設草蓆,靠窗擺放一張黑漆長几,進雅室需著襪脫履,雖不大但環境竟相當清幽。
“郎君點些什麼?”侍人端著一漆盤立在雅室外,殷勤地躬身給他們看。
趙元胖爪子扶著自家爹的膝蓋探頭去瞧,見那大大的漆盤裡整齊碼放著很多小小的木牌,製作的十分精緻,木牌頂端還統一雕刻著一叢竹子,十分雅緻。這些小木牌上刻著很多酒名和菜名,原來是選單!
“這幾個好舊啊,”他嫌棄地用小胖手戳戳其中幾個牌子,“看起來都油乎乎的。”
趙諶不由勾唇一笑:“蠢貨,凡出名酒肆必有些招牌酒菜,時間越長點得人越多,木牌自然越髒越舊……那些嶄新的木牌反而是新出的。”
趙元恍然大悟,又埋怨地斜了一眼他。就算他出醜了,也不能罵他“蠢貨”呀!
某爹被自家崽子那軟萌軟萌的小眼神擊中,心都化了自動進入二十四孝模式。
#每天都被兒子萌哭#
最後趙諶將點菜權交給兒子,趙元於是十分激動地點了一桌子菜,還有一種酒,一樣飲料。菜很快傳了上來,都是用精緻的小陶碟盛放,一道新鮮鰣魚做的魚膾用碎冰冰鎮,沾上鮮美的韭醬混合山葵,完全就是現代的生魚片沾芥末,再加上一道烤羊蹄,一道燉肥牛腱子肉和一道煮鵪鶉,配上醃製嫩姜和醋泡菠菜芽,光看著都讓人胃口大開。青銅酒盞裡是冰鎮的碧清和泉酒和甜絲絲的甘蔗漿,食具精美,香氣撲鼻。
趙元埋頭苦吃,趙諶姿態閒適地喝著和泉酒,時不時舉箸給他夾些菠菜,夏日薰風將輕紗吹拂,父子二人這一刻的時光簡直再美好不過。
“看看你這吃相,活似餓死鬼,”趙諶放下箸,忍不住捏了捏兒子的臉嘲笑道,“難道為父平日餓到你了不曾?”
趙元嚥下魚膾,大眼睛瞅著他道:“阿父這就不懂了,酒肆的食物重在鮮美,比起府中別有一番風味哩。”他雙爪捧起酒盞喝了一大口涼津津的甘蔗汁,舒服地長嘆一口:“哎……回去給母親帶一份吧,真好吃。”
趙諶不甚在意:“隨你的便,只怕你母親不愛吃外頭的東西,倒白費了你的心思。”
趙元笑嘻嘻地擺擺手:“那也沒關係,主要是個心意嘛。”
兩人剛回到中軍府,趙元整了整衣服,讓人把打包的魚膾拿過來,自己親自拿著去範氏那裡獻好。趙諶搖搖頭,徑自與呂慧等幕僚去書房工作。他倒不擔心趙元遭到打擊,範玉是個明白人,就算是裝,她也會裝出個慈母樣子來……何況她不會有孩子,趙元無疑就是她下半輩子的依靠,自然很有幾分真心疼愛在裡面。
趙諶的想法是不錯的。範氏見到趙元送來的魚膾,十分的驚喜。
“我兒孝順。”她聲音裡含著深深的笑意,嬌美的容顏幾乎放出光來一般。
“母親喜歡就好。”趙元伸出小手快速摸了摸範氏的玉手,笑眯眯的,一副佔了便宜似的小模樣。
“我喜歡的很,”範氏既喜悅又嗔怪,“只是那魚膾終究是生食,你還小呢,實在吃不得,不然身體不適,豈不讓我與你阿父憂心嗎?”
這話若是一般嫡母當然不會說,範氏卻把趙元當成親生孩兒,自然要說。實在是因為以往趙元雖也尊敬她,終究隔了一層,恭敬有餘親近不足,這次主動示好,確實讓她驚喜啊。
趙元離開後,範氏輕輕拭了拭眼角,臉上尤帶喜氣。春草站在一旁,臉上卻猶豫不決。
“娘子,按理婢不該多嘴,”最後她實在按捺不住,在範氏耳邊低聲道,“只是大郎終究並非娘子的親子,如何靠得住?娘子還是想法生個小郎君才是計較哩。”
範氏臉一沉,細長的丹蔻輕柔地撫著裝著魚膾的食盒,卻沒有說話。
春草一干媵婢是她孃家陪送的嫁妝,而並非與她一道長大的貼身婢女……王姬賜她不育之藥的事情,孃家並不知曉,她也並不敢叫孃家人知曉。范家嫡系何止她一個女孩兒呢,若發現她竟不能為夫主生育孩子,恐怕會立刻擇人取而代之吧。說她自私也罷膽小也罷,總歸這事要瞞著春草,她們自然也不會明白,為何她要將一個庶子放在心上。
何況,出自宮廷,還有誰比她更清楚那孩子的來歷呢?那可是真正的天之驕子,長公主與昔日大將軍之子啊,奈何君心難測,命不由人……
春草瞧不出主母一番心思,只得閉上嘴巴,心裡琢磨著要不要回范家稟告家主。她自也是有野心的,若換成其他人家,主母幾年未育,像她這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