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兒子長大了,再不像小時候,他只要確保兒子安然無憂無慮,現在有一門親事能保障兒子的性命,但是這小東西竟告訴自己他不想要成親……
是他太過溺愛阿奴了嗎?趙諶在心底懷疑地質問自己。他們家因為阿奴的身世,確實不大正常,他總覺得阿奴有危險,所以時時刻刻擔憂阿奴,對兒子難免有些保護過度……但是在阿奴依賴他的同時,其實他何嘗不也是如此,怪道呂慧說他們父子相依為命。
就是因為他們一直相依為命,到了阿奴要離開他的時候,他心裡,確實有過極為失落,甚至憤怒的時候。
趙諶暗暗嘆了口氣,眉心顯出一條皺痕來。
等到吳恆等人再見到趙元時,他已經和尋常沒什麼兩樣了。吳恆繞著趙元走了兩圈,上下打量他,趙元都還能心平氣和叉著腰地任他看,崔明莫名其妙地來回看他們倆兒。
“阿恆,你盯著大郎看甚?”崔明狐疑地問道。
趙元立刻不動聲色地盯了吳恆一眼,後者便乖覺地摸摸腦袋,含糊了過去。
“沒啥,我就是覺得大郎今日格外的精神,”他哈哈兩下,搭著崔明的肩膀朝校場走,“咱們快些去吧,不然遲了可是要吃棍子的……聽說今晚有炙狍子肉和野菜湯……”
幾個人一路打打鬧鬧,沿著荊棘網子快到校場的時候,網子外卻圍著好幾個來回巡邏的兵卒。空氣裡似乎有一種撕扯的張力,在其中一個兵卒大聲嚷道“找侍醫來”時到達了頂點!
趙元和吳恆他們互相對視一眼,一言不發朝外頭狂奔。
“快快快!響頭兒你快去找侍醫來!”
“我這就去!!”
趙元和那個去叫侍醫的小兵卒子擦肩而過,聞到一股子血腥味。他趕緊跑到圍著的人那裡,頓時屏住了呼吸,滿臉的不敢置信。
那個牧民——
“鮮于阿叔!”趙元大喊一聲,幾步跑過去,膝蓋一軟跪坐了下去。
曾經到趙諶跟前通風報信的牧民鮮于岑渾身血跡斑斑倒在地上,不遠處還有一匹馬,馬頭上竟然繫著一顆鮮血淋漓的人頭!趙元認出那顆人頭的一瞬,渾身都顫抖起來。那是鮮于大叔的小女兒,鮮于阿蠻!今秋就要成家的阿蠻姐姐!
“阿叔……阿叔,這是怎麼回事?”他低下頭,眼淚滴到鮮于岑的臉上,在乾涸的血痂上滾落下去,彷彿血淚,“是誰幹的?!”
鮮于岑喘不上氣一般,吐著血沫子,他伸出粗糲的大手抓住趙元的胳膊,聲音渾濁嘶啞到幾乎難以辨別:“……白……”
趙元忙俯下身,將耳朵貼到鮮于岑的嘴邊:“白什麼?”
“……白狼……盤……”
趙元猛地抬起頭看向他,咬牙道:“盤乘?是盤乘?!”
鮮于岑艱難地動了動眼皮,又劇烈地咳嗽起來,帶出了血,趙元掀開他的衣服,見他身上到處都是淤痕,兩肋處最多,面積最大,表情就因為憤怒扭曲起來。這是有人拿鈍物不停地毆打導致……一定是肋骨斷了戳到了肺!
“大郎……這種情況……”旁邊幾個小兵表情難過,因為受了這麼嚴重的內傷,往往過了一兩天就開始發熱,一般很難熬過去。
鮮于岑的手往下滑了滑,虛軟地握著趙元的手,他看著趙元,努力張嘴:“找……將軍!”
“去看看侍醫來了沒有!”趙元聲音冷硬,尾音卻抖得厲害,“找個人去回稟了大將軍,請他過來,說有重要的訊息。”
“是!”兵卒都紛紛散去。
趙元聽到吳恆他們的腳步聲,但是他腦袋一片空白,深深的懊悔自責攥住了他的心臟,讓他幾乎無法呼吸。他抓著鮮于岑的大手,看著對方嘶聲道:“……是我的錯……不然犬戎不會抓你們,是我害了阿蠻姐姐……”
鮮于岑沒呼吸一次,就像個巨大的風箱在拉,他看向趙元的眼神卻很柔和。
“……我……有仇……”
趙元知道他在說什麼。鮮于岑的妻子鼓尤氏在多年前被犬戎士兵擄走,幾天後屍體衣衫不整地倒在數十里外的泡子邊,死得十分痛苦!她給大叔留下一對兒女……
他睜大眼睛,俯下身問鮮于岑:“阿虎呢?他在哪裡?”
鮮于岑的沒說話,眼角滑下一道淚痕。
趙元直起身,茫然四顧。
草原風聲很大,鮮于大叔曾經對他說北草原心胸最為開闊,什麼族群都能接納,就算是犯了錯的人也能在這裡找到棲息之地……大叔為了阿蠻和阿虎,放棄了復仇,若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