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安生便被吵吵嚷嚷的聲音驚醒了。
是夏紫蕪的院子。
好像是有人爭吵,互不相讓,你來我往,聲音高亢而尖利。還有別人紛紛勸解的聲音。
夏府本來就不大,那邊扯著嗓門一叫喚,安生這裡聽得真真的。
安生以為是夏紫蕪又在教訓下人,並不以為意。自從安然大婚之後,夏紫蕪就一直不消停,大清早的,還沒有吃飯就撐得慌了。
夏紫蕪和夏紫纖院子裡都各自有兩個貼身丫頭,一個粗使婆子,伺候得周到體貼,衣來伸手飯來張口。不像安生這裡,幾乎事事都要親力親為。連婆子只是薛氏派來監督自己姐妹的擺設而已。
兩個丫頭,一個長菁,一個端午,長菁與夏紫蕪臭味相投,處處奉迎,得夏紫蕪待見。那個端午看起來就木訥一些,經常被長菁呼來喝去地指使,有什麼錯處便盡數推到端午身上,被夏紫蕪打罵。
她將頭蒙上,繼續睡。
風波很快就平息了,院子裡重新安靜下來。
沒有連婆子像砸炕一般沉悶的腳步聲來回打擾,安生舒服地伸個懶腰,覺得愜意。
陽光斜斜地照『射』進屋子裡的時候,門被輕輕地敲響,安生扭過頭,『揉』『揉』惺忪睡眼:“誰呀?”
“是我。”聲音細聲細氣的,聽不出是誰。
門昨日被踹壞了,沒有栓,輕輕一推便開了,進來一個細眼睛塌鼻樑的小姑娘。
安生識得她,是在夏紫蕪的院子裡做事情的,叫端午,京中尋常農戶的女兒。
端午手上提著一個花布包袱,一進門就跪在地上衝著安生磕了一個頭。
安生殘留的一點睡意立即就沒了,坐起身子:“這是做什麼?”
端午仰起臉:“回稟二小姐,大夫人讓奴婢過來服飾您。”
安生有點驚訝:“你不是在三小姐跟前伺候嗎?”
端午低垂下頭:“今天早起跟長菁吵了一架,我們兩人在一起實在合不來,大夫人挺生氣,就將端午指派過來了。”
安生眨眨眼睛:“我記得你的脾氣一向都挺好,長菁尋釁你從來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
“泥人尚有三分氣『性』,兔子急了還咬人呢。長菁委實太過分,奴婢實在忍不下去了,就還了兩句嘴。結果她不依不饒,直接上了手。”
安生譏諷一笑:“那你可是不自量力了,本身自己就不受待見,還雞蛋碰石頭。如今被貶到我這裡吃苦來了吧?”
端午抬臉看了安生一眼:“奴婢不怕吃苦,順心就好。”
安生重新躺下去:“右邊耳房,是原來青橘和連婆子的住處,你自己看著安排吧。”
端午低低地應了一聲,便輕手輕腳地退了出去,依舊合攏了房門。
安生一聲輕嗤。
早不吵,晚不吵,自己昨夜裡剛趕走了連婆子,夏紫蕪院子裡就鬧起了內訌。其實何必做這場戲呢,直接將端午指派過來就可以。
走了連婆子,換來了端午,應該也只是換湯不換『藥』。
安生昨夜裡是有那麼一刻有些後悔自己的衝動的,不應該將自己與連婆子的敵對關係擺到檯面上來。但是回頭想想,她一直就如跗骨之蛆一般,圍繞在自己身邊,時刻警惕地緊盯著自己的一舉一動。莫說查詢她害死母親的證據了,她不尋釁給自己找麻煩就是好的了。
如今自身難保,只能暫避鋒芒,將她從院子裡趕出去就是了。
只要看不到她那張肥膩的臉,安生就不會覺得那麼堵心,也不會心如油煎地惦記著給阿孃報仇。
端午初來挺勤快,也或許是在夏紫蕪手底下,做事習慣了,一來就將院子裡收拾得井井有條。
安生想,她只要沒有想害自己的心思,到廉氏與夏紫蕪跟前通風報信也無所謂。這夏家畢竟是廉氏當家做主,若是忤逆她的意思,這飯碗也端不住。
所以安生對端午挺和氣,和顏悅『色』的,許多力所能及的事情也不麻煩她來做。
端午看著她忙碌,頗有些驚訝,老是一愣一愣的,雖然悶不吭聲,但是看得出來,是個老實人。
至於連婆子究竟有沒有受到二十鞭刑,安生也沒有去計較。連婆子害得夏紫蕪在自己跟前耀武揚威地來,灰溜溜地走,丟了顏面,即便不受刑,也會給她一點苦果子吃。
安生儘量小心翼翼地不去招惹她們,誰知道禍事還是來了。
連婆子站在院子口上,扯著嗓子喊:“二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