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番糾纏令北堂戎渡幾乎喘不過氣來,所有的聲音都被男人統統悶回喉嚨裡,發不出來,他唯一能夠做的,便是在這溫柔的禁錮和親吻中保持堅決不合作的態度,把牙關咬緊,北堂尊越這一回倒是沒有再強迫他,既然進不到口中,便只是含著那薄唇,輕輕吸吮。半晌,男人似乎想起了北堂戎渡的身體還沒有完全康復,這才放開了少年,不再桎梏著他,修長的手指深埋在兒子漆黑的髮絲中,輕吻著對方緊皺的眉心,彷彿是在表示歉意。北堂戎渡得了自由,突然間一手推開了父親,就要往拴著馬匹的那棵樹的方向走去。
一隻有力的大手從身後果斷地拽住了少年的手指,北堂尊越剛要說些什麼,北堂戎渡卻已經回過了頭來,形狀優美漂亮的唇抿得緊緊的,未束的黑髮垂落在肩頭,更多的則是披在背後,那雙蔚藍清澈的眼內並沒有盛著任何仇恨或者屈辱的意思,但一種無可言喻的神情卻還是爬滿了少年的面孔,深深刻進他毫無瑕疵的五官,像極了一個受了極大委屈的孩子……北堂尊越忽然有些懊惱之意,可想一想,卻又覺得如果能夠重來一次的話,自己一定還是會那麼做的,所以,對於方才發生的事情,他並沒有覺得後悔。
北堂戎渡堅定地將手指一點一點地從北堂尊越的手裡抽出來,他看著北堂尊越,慢慢道:“父親,你若再這樣,我就沒法再在無遮堡裡待下去了……你很希望我出去住嗎?不再……見你?”北堂尊越猛地上前一步,將北堂戎渡意欲抽回的手指緊緊抓在掌心裡,逼視著少年的雙眼,低喝道:“……你敢!”北堂戎渡毫不退縮地定定迎住男人的目光,平靜地道:“我不知道自己敢不敢,但我知道,如果你再逼我的話,我什麼都做得出來。”
北堂尊越眼神一滯,牢牢盯著面前的兒子,金色的眼眸如同一處漩渦,要把什麼吸進去一樣,那最深處的一點光亮令人覺得觸目驚心,他盯著北堂戎渡,似乎想要從兒子臉上挖掘出什麼,良久,忽然低聲笑了笑,道:“……好,本座不逼你。”——
這一句‘不逼你’決不代表著放棄,甚至只是一種更懷柔些的策略,只因為北堂尊越很清楚一個道理:任何事如果逼得太緊,往往都會適得其反……
但這話一出口,卻並沒有讓北堂戎渡鬆了一口氣,他只是抬頭看著北堂尊越,似乎是明白了男人的打算,可他也並沒顯露出什麼表示,只那麼看著他父親,看著那張和他極為相似的面孔……世事無常,似乎從來都充滿了一種不可思議的力量,操縱著一切,這並非人力可以控制,任何人都無可奈何,包括這場令人措手不及的情孽,這被扭曲的、畸形的感情——
卻偏偏叫他不能接受之餘,亦無法下得了決心與這個男人劃清界限,或者一走了之。
北堂戎渡忽然覺得胸腔裡好象被誰塞滿了一種鼓盪的情緒,他記得他出生後第一次看見這個男人時的情形,記得小時候他在這個人身上撒尿的樣子,記得童年時期練功時被男人喝罵甚至責打,記得自己生病時男人懷裡的溫暖,記得兩人把酒歡言時的愜意與暢快……他從出生直到如今的這一段漫長的記憶裡,似乎永遠都伴隨著這個人的足跡,如影隨形,這個罵他,打他,嘲笑他,苛責他,保護他,寵愛他的男人——
也許這個人做得還不夠好,但已完全讓人覺得溫暖,原本這種感情和牽絆足夠維持一生,可如果變了質,成為‘情愛’這樣根本不可掌控的脆弱東西,他實在無法接受。這個男人是他最需要的那個人,但如今,對方卻變得貪心起來,向他要求得更多——
可是如果沒有了這個人,或者兩人形如陌路之後,那種溫暖和依戀,誰還能再給他?
北堂戎渡突然微微牽動了一下嘴角,他看著面前的北堂尊越,驀地無聲笑了笑,儘管這個笑容,比哭還要難看:“……父親,你是不是很想和我親熱?”
這樣單刀直入,再直接不過的話,毫無預兆地令哪怕是北堂尊越這樣的人,也出現了一瞬間的怔忪,他盯著已經長到自己肩頭位置的兒子,微微抿起形狀冷情的薄唇,一時竟不知道該說什麼,北堂戎渡卻是彷彿放下了什麼心事一般,竭力做出一副輕鬆的表情,露出一絲勉強的微笑,道:“那……我們試試,怎麼樣?也許……也許也不是一定不行的。”少年說著,突然緊緊用雙臂抱住了北堂尊越的腰,把臉貼在男人的胸前,似乎惟恐失去,然後輕聲道:“爹,我們進去罷……”——
你是我唯一最親的人,唯一的寄託……父親……
……大雄寶殿中破敗不堪,蛛網遍佈,香案前零散丟著幾個落滿灰塵的發黃蒲團,供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