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讓侍女端水送飯過去,因此北堂戎渡一時出去,也不操心牧傾寒像剛到碧海閣時那般,因不想見到旁人,而不讓其他人進屋伺候。
北堂戎渡左右也無甚事,乾脆便出了碧海閣,信步朝著遮雲居走去,想要去同北堂尊越一起下幾盤棋,只是等他到了遮雲居之後,卻並不見北堂尊越在此,問及侍女,只說是堡主一時有事,前時剛剛去了闢星間,北堂戎渡聽了,也懶得再回去,便乾脆叫人送來幾樣茶果點心,自己在這裡一邊吃,一邊等北堂尊越回來。
不一時,幾名年輕貌美的侍女便端來了五六樣精緻茶點,北堂戎渡一面隨意吃著點心,一面閒閒打量著周圍的器物擺設,一直等了大半個時辰,卻仍是不見北堂尊越回來。北堂戎渡放下手裡的熱茶,起身在廳中四下走了走,想要尋出一兩樣可以供人消遣用的書冊等物,但卻一無所獲,想了想,便乾脆出了偏廳,向著北堂尊越的臥房方向走去。
遮雲居中的眾多下人知他身份不比旁人,且又一向極受北堂尊越寵愛,自然不會攔他,只任憑北堂戎渡徑直進了北堂尊越的居室當中。
屋內燒著地龍,暖得很,室中雕彩紋刻,地鋪織毯,錦幔珠簾,遍垂及地,其中擺設物件,無一不是珍玩稀罕之物,極盡奢麗之能,且又在一座半人高的獸頭鼎中燃著一股細細的甜香,隱約有燻人欲醉之意。北堂戎渡在室中踱了幾步,找出一兩本書來,自己在床上坐了,隨意地翻閱著手中書卷,一邊等北堂尊越回來。
大床邊懸著玉錦羅帳,榻上則設著夾紗花填軟香枕,錦繡堆臥,羅紈遍鋪,坐在上面,幾乎如同陷入棉絮堆裡一般,又軟又舒適,北堂戎渡無意中似乎隱隱聞到一絲奇異的香氣,便低頭在床上的被褥間仔細嗅了嗅,果然便聞見一股酥甜欲醉的馨香氣味,北堂戎渡眼下年紀雖輕,卻也是花叢裡的老手,認出這是上等的催情香,與那等尋常的催情香料之物完全不同,只是在床第之間給人增添些趣味,適當地加上幾分情致罷了,並不會主動挑起人的慾望,亦不會對身體有絲毫妨礙,比起那等只靠迷亂人心智的藥物等普通貨色,不知要高明瞭多少。北堂戎渡笑了笑,重新拿起攤放在膝頭上的書,一頁一頁地慢慢翻著。
室中溫暖如春,北堂戎渡靠坐在床頭,左手的手心裡還握著一把葡萄乾,一面吃著,一面低首翻著書,貌似有幾分專注模樣,其實眼角眉梢之間卻隱約透著一絲心不在焉,不過是看了一會兒書,就覺得漸漸有些倦乏懶懶之意,就連翻著書本的手,也彷彿是在酒裡泡得酥了一般,竟是好似懶怠得不大能夠抬起來,北堂戎渡微微有些詫異,剛要起身察看,卻忽然想起一事,原來不遠處那座半人高的獸頭鼎中燃著的應是安神靜心的香料,原本就有助人入眠的效用,而床上燻著的催情香中,更是有能令人體酥如綿的成分,以便助興,此時兩者相加,北堂戎渡又絲毫沒有防備,不免就讓藥性逐漸入體,眼下神思倦怠,手足酥軟,就連眼皮兒也有些懶得撐著了。
這症狀其實也很容易驅散,以北堂戎渡的武功修為,只要提前有了防備,就根本不會讓藥性入體,哪怕即便是如今這情況,那也只須稍微運轉內力,就可無事。不過北堂戎渡倒是並沒有運功散去這幾分藥性,他昨夜後半夜之時,在沈韓煙房中與其親熱了一回,等到再次入眠之際,離天亮只剩下不到一個半的時辰,而此時既是已有倦意,北堂戎渡乾脆便順水推舟,側身躺在榻上看著書,沒看上三五頁,但聞鼻息沉沉,已是逐漸睡著了。
北堂尊越進來時,看到的就是這樣的一幅場景。
錦繡羅幃之中,一名少年正側臥在榻間,右手壓在一卷書上,眉宇周圍是淡淡的閒適,另一隻手則隨意攤放在褥子上,細細看去,手心裡還有一小把葡萄乾,床上也零星散落著幾顆,整個人一副睡得正香的模樣,嶠好的長眉微蹙成安詳的弧度,薄唇略抿,似乎是夢見了什麼不錯的事情。今日少年穿著一件黑緞長袍,襟口和雙袖上綴著狐毛滾邊,外面罩著寶藍的敞衣,衣襬下露出黑色的靴尖,黑髮鬆鬆攏在身後,在頭上戴著一頂嵌珠的金冠,面容與北堂尊越有七八分相像,雖因年紀太輕而多少有幾分少年人特有的秀美,且又繼承了他母親的幾分模樣,比如那雙長眉就在蓐黑英挺中,又有如同女子一般的精緻,眉毛根根如同蝶須,匯聚成長長的兩條,細細一看,就知是與北堂尊越裁剪般的張狂矗飛劍眉並不完全相同,這樣安靜熟睡著,容顏看上去也更溫潤一點,沒有任何殺伐狷邪之氣,但亦不失英氣與峻偉,鼻如凝膽,額頭飽滿光潔,薄唇中染著淡淡幾分血色,肌膚勝雪,雖知他向來行事狠決,談笑間亦可殺人奪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