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既有爭霸天下之心,又豈會因旁人幾句言語便動搖起來,如今我朝在此開國之時,已令北方所有門派世家歸順,不服者,皆灰飛煙滅,其中大批門人高手,盡數于軍中,衙門,執衛,禁軍等處任職,如此大好局面,本王又怎會踟躇不前,滿意於眼下所得,偏一隅而安?”
公輸遠心中冒起幾分寒意,嘆了一口氣,靜靜地凝注北堂尊越,見其神色悠然,便也感覺到了對方的心神半點也沒有波動,完全無動於衷,於是便點了點頭,一字一字地幽幽嘆道:“漢王心志之堅,非常人所能撼動,只是漢王雖然心意已定,老夫今日來此,也仍要作最後一趟勸說。”北堂尊越不語,眼神好整以暇,只目注外面水光波瀾,蓮海接天的美景,淡淡道:“遠師乃南方宗師,但本王卻是必取南面,人情歸人情,政事歸政事,遠師還是不要讓本王為難才好,這爭霸天下的漩渦一旦進入,就沒有回頭的可能,本朝將士的前途性命,皆在本王一身,這點無需討論,哪怕殺人盈野,血海滔天,本王也要帶人周旋到底。”
北堂尊越的話再清楚不過,無論如何,他也只會一心走該走的路,不會因任何人而改變,這一句話一出,公輸遠微微抬眼,露出凝重遺憾之色,頓了一頓,才搖一搖頭,眸中流露出一分異彩,道:“王上將胡人困囿於中原以南,使之不斷消耗南方諸家實力,想必等到日後南方胡人盡滅之際,便是王上舉兵伐南之時罷。”北堂尊越神情似笑非笑,似乎並不想去否認什麼,公輸遠見狀,微微長嘆,以手按著酒杯的杯沿,道:“如今南方群雄各自為政,誰肯甘居旁人之下,王上一旦南伐,則諸人必是紛紛抵抗,如此一來,豈非生靈塗炭?因此老夫身為南人,雖早已不問世事多年,但仍然今日前來與漢王一晤,雖早知無法打動王上,但也多少算是略盡人事罷了。”其實公輸遠向來博學,若論言辭,還可洋洋灑灑地說上半日,但他如今已是看出北堂尊越絕對不可能為任何言語所動,勸說根本沒有絲毫作用,因此不如立時放棄,只此一項,就已將宗師當斷則斷的氣魄盡顯無疑。
北堂尊越聞言,漫不經心地拈著酒杯,淡然道:“遠師身為南人,自然不想見南方有礙,既然如此,倒不如相助本王,遠師是南方宗師,一手創立天一道,頗有影響,若是全力助本王一臂之力,收攏人心,減少本王南伐障礙,自然也就能夠救人性命無數,少造殺孽,如此一來,才是最好的結果,又何樂而不為?”公輸遠似是微微一震,眼望北堂尊越,卻見其神態半點不動,似是理所當然的模樣,不覺又看了他好一會兒,半晌,才忽然笑嘆道:“果然……天下用心之堅,用心之冷,歷來無過於王者。”北堂尊越一時間舉杯而飲,嗤笑不言。
……
水上花海連天,香飄如霧,隱隱有琴聲傳來,北堂戎渡踏著碎石路走近湖心平臺,一路水光澈灩,待走到湖心小榭,便隨口問外面一名宮人道:“聽說父王正在見客,卻不知道里面,究竟是什麼人?”那年輕宮人聽他詢問,忙輕聲答道:“……回世子的話,奴婢並不知曉。”北堂戎渡微微哦了一聲,雖覺略訝,倒也不以為忤,只攏一攏衣袖,便自顧自地走了進去。
進到裡面,幾名宮人徐徐打起竹簾,北堂戎渡方一入內,就見到座間一名老者頷蓄長鬚,峨冠博帶,兩鬢帶一點花白,面容古雅,頗有出塵飄逸之氣,眼中不由得便閃過一絲驚訝之色,旋即便笑道:“方才聽說父王有客,卻沒有想到居然是您。”說著,上前拱手作禮,道:“……數年未見,遠師卻是氣色越發好了。”
公輸遠的目光落到他身上,見面前的少年鮮衣華服,懸鼻筆挺有勢,容貌較之從前更勝幾分,已脫去兒時的青稚,不覺心中感慨,想起當初之事,遂微微一笑,嘴角逸出一絲暖意,端詳著北堂戎渡,語氣中有一種奇異的感傷之情,點頭道:“記得先前世子尚還年幼,如今轉眼之間,老夫更覺老邁,而世子卻已娶親立業,長大成人了。”
北堂戎渡舒開長袖,跪坐在北堂尊越左下首的位置,含笑道:“遠師何出此言,我年幼之時,與父王一樣,曾蒙遠師指點,頗有進益,只是如今諸事纏身,兼之路途遙遠,才不得有閒,難以前去探望。”公輸遠微笑道:“往事已過,世子又何必掛懷。”
三人一時暢飲,未幾,公輸遠離座告辭,徑直飄然而去,北堂戎渡自窗內眼見他去得遠了,這才漸漸斂去面上的笑容,對北堂尊越道:“……有事?”北堂尊越不以為然地笑了笑,道:“還能有什麼……不過是來勸本王不向南方用兵而已。”北堂戎渡將手攏在袖中,笑道:“那怎麼可能。”北堂尊越閒閒飲酒,道:“他也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