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鶻祗王子鄂隆秘密身死仲郡,隨行五千騎盡滅,鄂隆首級以木盒盛裝,送抵鶻祗,鶻祗王急痛攻心,大怒揮師南下,草原各部群起,天下盡亂。
一百四十一。 破城
封州,渾膠城。
遠處傳來震天動地的投石機巨響,潮水般的前沿軍隊,已緩緩開始向著城牆方向推進,此時已入深秋,偶爾有夜風捲過,便帶來一陣肅殺之氣。
大帳中燈火昏黃,將男人俊美無雙的面容半蔽在陰影當中,看不分明,身後的牆上掛著一份皮鞣地圖,地上鋪有綿軟的厚毯,除此之外,無非設有一榻,一桌,一椅而已。
遠處殺聲震天,彷彿越發地清晰起來,男人身穿金甲,合目斜坐在大椅間,似是在休憩,右掌搭在光滑的扶手上,修長的手指輕輕叩擊著花梨木的木面,正值此時,帳外卻忽有人道:“稟堡主,少堡主已由樊郡率軍而至。”
北堂尊越一頓,隨即緩緩張開雙眼,道:“……讓他進來。”
不大一會兒,外面已有人挾著夜風進到大帳之內,北堂戎渡一身魚鱗連環鎖子甲,身披大紅披風,徑直步入帳中,見了北堂尊越,眼內不禁流露出一絲暖色,道:“多日不見,父親可還好?”一面說,一面已經動手脫了甲冑,露出裡面碧色的長衫來,旋即走到北堂尊越面前,俯身在其下頜處一吻,北堂尊越含笑打量著北堂戎渡,見他髮絲漆黑如鴉羽,明明是一個翩翩濁世佳公子的模樣,但眉眼之間,已被半年來的軍旅征戰刻上了金戈殺伐之氣……北堂尊越終於笑了出來,不覺順勢一扯北堂戎渡的胳膊,將少年帶進懷裡,他伸手把那人禁錮在懷中,讓他坐在自己的腿上,然後便從容不迫地吻上了北堂戎渡的臉頰和唇瓣,感受著對方嘴裡久違了的甘甜氣息。
帳內燈光昏黃,照著少年俊美如畫的面容,同時從遠處,遙遙傳來震天的殺聲,北堂尊越突然覺得有些欣悅一般的興奮,肆意品嚐著北堂戎渡唇瓣上那微涼的溫度,極端享受這種奇妙又令人渴望的一時溫馨,直到一番長久的親密糾纏之後,才慢慢放開了北堂戎渡殷紅的唇,一邊輕咬著他的耳朵,一邊仔細端詳著北堂戎渡臉上的每一個細小表情,用了漫不經心的語氣,輕聲笑道:“豈止是‘多日’,明明是將近兩個月……”
北堂戎渡被北堂尊越弄得發癢,不覺輕輕呢喃道:“好罷,我也很想你……”說著,遂一面推開男人,一面笑道:“幸不辱命,三郡已得,若不是把持望峴郡的周、邵二世家寧死不降,拼命抵抗,多費了些時日,也不至於你我如今才得以見面。”北堂尊越隨手撩起少年鬢旁的一縷長髮,笑而不言,兩人又說了幾句話之後,北堂戎渡見桌上有茶水,便起身過去拿了,一口飲幹,潤一潤喉,道:“這渾膠城乃胡人所建,歷來近百年間商貿往來不知凡幾,富庶難言,若攻下此城,自是得財貨無數,只不過我剛剛見雙方各以矢石互相攻擊,城中守衛極為頑強,想來一時間還是能夠守得固若金湯的,只怕咱們若要強攻,也是損傷不小。”
北堂尊越嘴角輕抿,眼底有寒意微現,淡淡道:“本座已在此圍其十一日,城中但凡滾石、弓箭、沸水、滾油等物,已經耗得差不多了,這群胡蠻,卻還死扛著不降……”
話音未落,已將手上的一枚翡翠扳指狠狠碾斷,面上浮出一絲凌厲笑容,冷聲道:“既然如此,本座也懶得和他們再耗下去。”說罷,已朝外喝令道:“來人!傳本座令,四方門主,速來帳中!”
片刻之後,四名身著甲冑之人魚貫而入,進到帳內,俱垂手立於兩側,北堂尊越眼中閃過野獸一般銳利的光,冷然開口道:“……傳令下去,自即時起,洗城一夜,除城中財貨不得私藏外,女子,則任取之!”
此言一出,諸人面色微動,這分明就等於是允許屠城了,一旁北堂戎渡聽到這話,立時微微皺眉,道:“屠城?若是如此,恐怕多少於我北堂氏名聲有損。”北堂尊越聽聞,不覺大笑道:“我兒,城中多為胡人,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不過是殺些蠻子罷了,有何不可?至於說名聲——”
北堂尊越以指尖輕敲扶手,淡淡道:“本座如今麾下精兵萬千,此為勢重;凡來依附伏降者,皆厚待之,此為寬恩;自起兵以來,嚴束部眾,不曾掠奪傷我漢民,此為仁道;抗逐胡夷,此為大義……既是如此,本座又懼什麼名聲有損?眼下不過屠一城,且非我中原百姓,又能如何!”他說著,雙目微微眯起,語氣生寒:“傳本座令,自即時起,哪怕敵方開城投降,本座亦不再受納。”
北堂戎渡聞言,立時心念微轉,道:“江山多嬌,有能者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