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兒呢。”沈韓煙撫一撫袖口,答道:“剛才已經睡下了。”北堂戎渡微微點頭,回首看到階旁花開如簇,於是也不急著進去,只掐了一朵在鼻下嗅了嗅,轉首見沈韓煙身穿淺青華袍,長眉星眸,越發顯得面若皎玉,不覺微笑道:“今日想必因為宋妃突然生產之事,讓你也忙得很了,這偌大的宮內,裡裡外外的雜事都要你打理,我知道辛苦你了。”沈韓煙的目光似乎有一瞬間的凝滯,既而便淡笑道:“這都是我份內之事,也沒什麼。”他頓了頓,隨後不露聲色地打量了一下北堂戎渡面上的神情,這才緩緩道:“北堂,我方才見你對那孩子似乎並不是很上心,比起露兒來,卻是差了許多……這是你第一個兒子,莫非你不喜歡麼。”北堂戎渡抬眼看向青年,微扯唇角:“怎麼這麼想?不過,佳期確實是不同的,以後不管我有多少孩子,佳期都總是我心尖兒上的。”沈韓煙聽了,不覺便含了一分和煦的笑容,剛想說些什麼,卻見北堂戎渡又繼續道:“……我知道你心疼佳期,你放心,我愛她總是勝過旁人的。”說著握一握沈韓煙的手,道:“韓煙,你要是怕我因為別的孩子而忽略了咱們的佳期,那我就把潤攸送到你宮中撫養好不好?只要你不怕煩,那麼以後如果再有孩子,也都交給你,這樣我只要一來,就把孩子們都見著了,總能時時看到女兒,不會冷落了她。”
沈韓煙聞言,不禁訝然抬首,只因宋氏身為側妃,完全有資格親自撫養自己的孩子,一般來說,是沒有什麼道理無故就將她的兒子抱給別人的,他沒有想到,北堂戎渡會為他與北堂佳期做到這個地步……一時驚訝過後,不免感動,但心中一時之間,卻又緩緩湧上一股寒意來:面前的這個人是一個標準的美少年,絕美的容顏下是漫不經心的冷酷與無情,隻言片語之間,就輕描淡寫地要決定一對母子的分離,與其說他心腸太硬,無動於衷,倒不如說他或許根本就是沒有多少常人的感情……思及至此,沈韓煙突然不由自主地想到,這個自幼與他一起長大,且同床共枕多年的人,對他是否真的有情?若是有的話,那麼,又是有多少?他越想越覺得有一種莫可名狀的情緒從心底漸漸瀰漫了上來,不免凝視著面前北堂戎渡波光沉醉的灩灩鳳眸,一時輕輕握了一下北堂戎渡的手,微聲道:“北堂,在你心中……可有我麼。”
北堂戎渡微微一怔:“怎麼忽然問起這個來了。”頓了頓,遂含笑而言:“自然是有你的了。”沈韓煙淡淡輕嘆一聲,不知道是在想什麼,半晌,才低聲繼續說道:“北堂,你知不知道,你這個人,真的很不好相處。”北堂戎渡的眼神略略一斂:“為什麼這麼說?我承認,我因為自幼耳濡目染受到一些教育的緣故,並且和家世也有關係,所以有些地方,可能難免有些世家子弟的毛病,但是,我自認為我也沒有刻意去對其他人——”他的話還未曾說完,沈韓煙就已經搖頭打斷了他,輕聲道:“不是的,北堂,你不知道……其實大多數的權貴子弟,一般接人待物時,頂多只是高傲戾氣,趾高氣揚而已,而你,雖然幾乎很少這樣,且還反而頗為有禮,可是你心裡,或許卻是根本沒有把其他人當作一回事——一個人,又怎麼會和螻蟻計較?
此時夜靜風淡,沈韓煙看著北堂戎渡,徐徐說道:“別人的高傲只是在表面,你卻是在骨子裡,你出身高貴,和王上一樣,根本就沒有在意過其他人……”青年說到這裡,低低垂下眼簾,長睫遮下深沉的影,眼中卻已依稀有些黯淡,苦笑道:“也許,這裡面也……包括我。”
這番話讓北堂戎渡微怔了片刻,既而一把攥住了青年的手,目光幽幽,飄忽不定,只認真地道:“你怎麼這麼說?我承認或許你說的確實有道理,可是我待你怎麼會也那樣呢,你和他們是不同的。”沈韓煙不知想到了什麼,只是淡然不語,北堂戎渡見了,便輕聲道:“韓煙,我知道,我的品性並不怎麼樣,我殺人無數,陷害、設計、背信棄義等等,我全都做過,從來就不是乾淨的人,而我自小受到的教育,也確實讓我有很多叫別人覺得心寒的地方,但是——”
北堂戎渡微微一頓,看向沈韓煙,溫聲繼續道:“但是韓煙,我和你一起長大,我待你怎麼樣,到底有沒有把你當作一回事,你不會不知道……而且韓煙,我這樣的人,不可能跟你說什麼我只要你一個之類的話,但你得知道,你在我心裡,總有一席之地,是別人替不了的。”
沈韓煙面上淡如雲色,只是某種東西卻抹進了唇角的細紋裡,他握一握北堂戎渡的手,輕聲道:“北堂,我不知道今天是怎麼了,忽然和你說起這些……只是,如今轉眼之間,我看著你一天天逐漸走到這一步,從原先六歲大的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