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沈氏微微垂下了頭,臉上飛起兩團紅雲。沒了在外面殺罰決斷,意旨鏗鏘的剛強樣兒,反而比習慣性弱不禁風的女子更有一番動人的風韻。
裴書仁終於忍不住握住了她的手。
沈氏掙了兩下,從裴書仁手裡掙脫出來,立刻起身坐到一旁的暖椅上,斜睨了他一眼,道:“你是大哥,就算不用服孝,也該避諱點兒。再說,我還不是為了你,才把她們給了你……”說到這裡,沈氏定定地看著門口繡著五福臨門的門簾,嘆息道:“也怪我。都是我誤了她們。”
裴書仁見沈氏自責不已,便耐心地勸慰她道:“你當初也是問過她們的,她們也是自願的。如今她們年歲也大了,一直吊在我們房裡,不上不下的,更是誤了她們。還是按我們昨晚上說好的,把她們放出去吧。給她們個恩典,除了她們的籍,讓她們出外自行擇婿,也是全了你們主僕一場的情分。”
看見沈氏還是一臉愧疚的樣子,裴書仁補充道:“你到時候多給些陪送,在銀錢上多幫襯她們一把就是了。”
裴書仁眼看就要入閣拜相,對自身更加嚴謹起來。
做文官的,想入內閣,於女色二字更是要嚴防死守。一般的文官,納個妾,逛個青樓啥的,無傷大雅,也沒人會揪住不放。可是將來若有一天,此文官上了文淵閣的後備名單,則此人以前所有的所作所為,公德私德,都會暴露在眾目睽睽之下。無論緹騎,還是言官,都會仔仔細細查驗你的祖宗八代,一言一行,甚至可能包括你睡正室和睡小妾的時日比例。多少人就是栽在女色上頭,背景調查通不過,痛失登上文官最高位的機會。
前車之鑑太多,所以大齊朝的文官如今都學精乖了。納妾的有,寵妾滅妻的卻很少。因為極少有男人把小妾看得比自己的官位前程還要重要的。
除非做大婦的實在太過軟弱,要說規矩在那兒擺著,律法在那兒擺著,身份在那兒擺著,若是這樣天時地利人和的情況下,做大婦的還被幾個銀子錢買來的小蹄子拿捏,也只能怪自己腦殘。
官場如戰場,稍一行差踏錯,不僅自己身敗名裂,還有可能禍連九族。為官做宰的時候就整一屋子小妾通房,卻是唯恐自己的小辮子不夠多,自尋死路呢。——大齊朝的官場上,若是你想壞了別人的仕途,很簡單,給他多送幾個女人就是了。只有腦子不夠使的男人,才會覺得女人是多多益善。
也是因為這個原因,裴書仁如今才做了京官,這兩個通房,便是頭一個要打發掉的。他未娶親的時候,從沒有過通房丫鬟。這兩個通房,還是沈氏嫁了他之後,懷第一個孩子的時候開得臉。當時沈氏只跟她們說,等她們有了身孕,就抬姨娘。
裴書仁既不想要庶子,也不想正經納了她們做妾室,妨礙自己的仕途,便做了些手腳,因此兩個通房這麼多年,都沒有身孕。
沈氏以前不曉得是裴書仁做了手腳,一直以為這兩個丫鬟不能生育,更不想放她們出去吃苦。——不能生孩子的女人,在這個世上哪裡有活路呢?
裴書仁後來才明白沈氏的顧慮,因此昨兒晚上,就跟沈氏一五一十坦白了。還說以後公務繁忙,不會有時間再應付妾室姨娘,又言律法有云,男子四十無子方能納妾。他已經有了兩個兒子,不需要再為了後嗣納妾,還對沈氏立下了一生一世不納妾的誓言。
沈氏自然是又驚又喜,知道丈夫從來說話算話,是個一言九鼎的大丈夫。他既然說了不納妾,就一定不會出爾反爾。再加上沈氏終於對婆母放下戒心,便同意了將兩個通房都放出去配人。
如今再說起這事來,沈氏還有些不好意思,對裴書仁嗔怪道:“你既然有顧慮,為何不早跟我說清楚?”
裴書仁斜躺在羅漢床上,不想再多糾纏這兩個通房,便微笑著換了話題道:“別說她們了,你打發了就是。還是說說四妹妹的嫁妝吧。”
沈氏定了定神,起身去自己內室拿了帳冊過來,坐到裴書仁身旁,一一翻開給他看,又道:“寧遠侯府的聘禮是兩千兩銀子,十抬綢緞衣料,雖然不算少,也決不算多。只是有一樣不妥,”
看了裴書仁一眼,見他探詢地看著自己,沈氏有些遲疑地道:“寧遠侯府送聘禮過來的趙媽媽偷偷跟我說,當年他們府里納齊姨娘,也是送了聘禮的。而且和給四妹妹的聘禮,一個樣兒。”
第五十七章 填房 中
說起齊姨娘,裴書仁皺起眉頭問道:“可是那日衝進來,擋在楚華謹身上的那個妾室?”說得是那日他們三兄弟上門“打姑爺”的時候,齊姨娘衝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