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了功力的韓朗,估計走得更早些。
想到這層,韓焉把先前對韓朗“活該”二字的評價,壓回了心底。
三更鼓敲聲逐漸遠去,殿中一片寂靜。
當今聖上直愣愣地坐在地上,面如死灰,眼淚已經乾涸,額頭披下頭髮凌亂地散開。韓焉冷笑,過分的安逸,讓他根本就不認得血腥二字。
這種窩囊廢的皇帝,護著只能是天下一悲。韓朗就是個睜眼瞎!
捲入寢宮的晚風,帶著溼暖氣,吹動著手繪絢彩的帳幔。
“明日,你必須早朝。月氏國的戰事不能再拖了。”韓焉當下決定,自己會獨自草詔,調潘大元帥出征,換林落音回師。“如果,陛下明朝依舊甩性子,臣自然有非常手段,讓聖駕君臨天下的。”韓焉展笑,一邊露出個淺淺的酒窩。
“只是,我怕陛下,受不了這層苦。”
皇帝睜圓微陷眼睛,怔怔地目送著韓焉地離開。陰冷的光,穿過窗格,從他身邊透過,在地上投下長長的影子。
寢殿外,星疏卻無月。
迷茫的黑暗裡,還有人沒有入睡,孤零零坐在涼亭裡石凳上發呆。
“楚大公子,那麼晚了還不睡,又在尋思什麼呢?”韓焉輕問。
“看蜘蛛結網。”楚陌指指亭中倚欄格處。
“這麼黑,你也看得見?”韓焉露出一絲驚異。
楚陌倒笑開了,“這麼多年呆慣了暗處,雙眼練明瞭許多。”
韓焉點頭說了句,那不打擾,就欲離開,卻被楚陌叫住。
“韓大人,我弟弟……”
“他自願要和韓朗斯混,我也沒辦法。”
“他不會!”楚陌霍地站起身,急急辯白。
背對著楚陌的韓焉,擎起笑目光一凌,“這樣,只要你一有華容的訊息。我便派人把他帶回,如何?”
楚陌還沒來得及回話,宮院外傳聲,頃刻沸沸揚揚。
韓焉先催楚陌迴避,自己正想查問原因,就見一內侍由外奔入,惶惶來報,說是老王爺突然發病,生命垂危。他兒子平昭侯,連夜進宮,懇請皇上委派太醫,前去續命。
韓焉攏眉,忙道,“皇上剛休息,這點小事不必驚駕。你速派值班太醫前去,就是。”
內監領命,要退,又被韓焉叫住,“我與你一同去。”
嘈雜的腳步聲逐漸遠去。
一切迴歸寧靜。
黑暗裡,蜘蛛仍在無聲織網,非常忙碌,而細絲的網,越織越密,越織越大。
第二十七章《【一受封疆】》殿前歡ˇ第二十七章ˇ
清早滿院花香,流雲在外頭叩門:“回主子,花架我弄好了,也從別處移了紫藤,如果能活,估計很快就能開花。”
韓朗嗯了一聲,翻個身繼續假寐。
華容卻是醒了,反手撐床預備起來。
韓朗眯著眼,看他腰象木板一樣硬著,撐床板的雙手青筋畢露,忍不住伸出手去扶了他一把。
“腰很疼是嗎。”扶完之後他嘆一口氣,也坐起身:“腳怎麼樣了,我看看。”
華容笑,左右環顧,比手勢:“這天眼見著熱起來,王爺看見我扇子沒?”
韓朗哼一聲,將他腳上襪子一把扯了,雙腳擱到自己跟前。
腳面上有薄痂脫落,血流得不多,大多也已經凝固。
韓朗又哼一聲,斜眼嘆口氣:“我記得昨晚看過,你腳面已經完全結痂,你可不可以解釋下這是為什麼?”
華容連忙撓頭,比劃:“這個,我可能睡覺不安生,愛蹬被子,所以……”
“我暈倒那晚你去了哪裡,咱們一路歇在客棧,你有幾次乘夜踩著傷腳出去,要不要我提醒你?”韓朗將他雙腳握緊:“我不怨你裝蒜,裝作不能走路要我抱來抱去,我怨你對自己這麼惡毒!”
腳面被他這麼一握立刻迸出血來,華容雙手撐床,也不掙扎,只是喘氣。
“流年回來了你知道嗎?”韓朗將手一鬆:“我曾派他去查你底細,我想你應該知道。”
華容眨眨眼。
“可是我現在不想見他。”韓朗上前,將手心鮮血劃在他眉心:“你的底細我不想知道,你深夜出門是給誰送信我也不想知道。從今日起,我好好待你,你也好好待你自己,咱們什麼也不管,可不可以?”
華容還是眨眼,撐床的雙手有一隻鬆了,人一個趔趄,不過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這個是紫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