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十阿哥、十四……他們有爽朗的笑,有相互打趣的閒情。那個時候巧兒會坐在我的身邊,邊縫襪子邊絮叨地對我說著看到哪宮的姑姑苛責新人,那個時候若憐還是個小姑娘,在家中與她的二哥一起抓蝴蝶……
時日長了,就會忘記時光流轉中的某一天,有看著血液從體內流溢位來的觸目驚心,在拒絕溫暖的漫漫長夜中,在獨自一人對鏡傷感的時候,才會看到某年某月某日某時臉上隱匿的淚痕。
“皇兄在圓明園。”十三對我說道。我抬頭仰望那一年遺失在光陰之外的風景,如果,可以伸手抓住的話……“帶我去吧,但是別讓任何人知道。”
我換上太監的衣服,跟著十三去了圓明園,秋風剛過,黃昏的圓明園中一片蕭瑟而又絢爛的景色,我們一前一後地在路上靜靜走著,十三回頭看了看我,忽然說道:“那個時候你問我,如果知道很多年後,這兒將會毀於一旦,現在我們還會不會修葺它,是麼?”我微微一笑,點了點頭,十三也笑了,他轉過頭去,看了看遠處的風景,很輕地說道:“我想我會的。”
我想我也會的。我在心中這樣說道。
蘇培盛遠遠地看見我們過來,忙向十三請了個安,接著就轉身進去通報,我聽見胤禛的聲音從那扇門後淡淡地響起:“喧。”心就大力地跳動了起來。
十三轉頭看了我一眼,走進門去向胤禛行禮。蘇培盛退了出來,轉過身,眼神在我的臉上掃過一眼,剛剛移開,便猛然頓住,一臉不敢置信地盯著我。“姑……”我忙做了個掩嘴的動作,他很快地收了聲,臉上卻揚起了喜色,向我行了個禮,接著不動聲色地將周圍的太監宮女一一支走。
“她還是不肯見朕麼?”門後傳來的話語深處,彷彿透著絲絲疲憊,心中酸楚,我們不過分離數月,可那聲音卻像是隔了千年。“皇兄……”“好了,你不用說了,朕知道她的性子。”
那些隱忍的話語是什麼,胤禛?你知道我的性子,你總是那麼瞭解我,輕易地可以把我看透。那麼你肯定明白,我不是不敢面對你,而是不敢面對自己的心。在這個夾雜了太多的陰謀詭計、爾虞我詐,每走一步都異常艱辛的華麗而又冰冷的紫禁城裡,愛越深,傷越深……越是喜愛的,便越是要剋制,我們都明白這個在這裡生存必須懂得的道理,卻依然害怕遺憾,卻依然恐懼失去。說到底,我們也都是貪戀不甘的人而已,最終,會不會也將跌落進塵埃裡……
我接過蘇培盛遞來的茶杯,衝他笑了一下,轉過身走進了房間。這樣的幾步路里,我不知道那些被我拋在身後的都有什麼,就像我也不知道前面等待著我的會是什麼。這一切原本只是一場週轉,我們還有什麼理由,不在有限的生命裡,緊緊抓住那些我們還能抓住的東西。比如,未完成的曾經。
十三抬眼看了看我,沒有說話。胤禛坐在炕前,眼睛盯著地面,他穿著絳色常服,身形消瘦,面部依然分明的輪廓上,刻著歲月的痕跡,還有絲絲無奈與哀傷。十三默默地退出去了,關門的時候,胤禛詫異地抬起頭,目光凝滯在我的臉上,四目相融,那一刻心中彷彿都閃過了萬千思緒,可誰也沒有辦法去形容那究竟是一種怎樣的情感。
我走上前去將茶放在了桌子上,脫下了太監帽,握住他的手,柔聲說道:“是我要十三爺這樣帶我來的。”西下的陽光透過窗欞灑在了他身上,火紅的色彩卻映得他的臉色越發蒼白,但眼裡卻像是有一團火在熱烈地燃燒著。
他頓了頓,像是不相信眼前的我是真實的一般,接著又猛地一把將我拉入懷中,大力地摟著,彷彿隨時可能會失去一樣。眼中泛起了淚意,我也緊緊地擁住他,我們已經失去了太多,在這個冷暖自知、人心叵測的世界裡,我們只有彼此,只剩下彼此。
“怪我麼?”一個低沉的聲音在頭頂上響起,我卻想到那一年,在岫雲寺後山的小院子裡,那個曇花綻放的夏夜,他也是這樣面色蒼白地問我……我用力搖了搖頭,他捧起我的臉,像是在極力剋制著自己的心緒,他顫抖地說道:“熙臻,我們已沒有更多的時間可以去蹉跎了,答應我,不再離開了,你說過的,我去哪,你就去哪。”
眼淚顆顆滴落,我哽咽地問:“我們之間真的沒有任何阻隔了麼?真的再也沒有任何人能分開我們了麼?”他灼熱的呼吸噴灑在我額頭,“沒有了,再也沒有了,”他喃喃地說著,“相信我,相信我……”
心中喜悅、痠痛還有不安,各種情愫一起湧了上來,窗外的斜陽如火一般地燃燒著,一如此刻我的心情。胡蘭成在與張愛鈴結婚的時候,曾也對他們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