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知道年貴妃娘娘來過後,主子就這樣了……”
我睜開雙眼,頭好重,胤禛焦急地走上前來,握住我的手道:“熙臻,覺得好些了麼?”我略一點頭,凝視著他的眼睛,這是我在這個世界裡唯一的牽掛,胤禛……我張嘴想叫他的名字,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你別說話了,飲了酒,又吹了風,這麼涼的天兒,出門連件斗篷也沒披!”他皺著眉責怪道,我微微衝他一笑,乏意又再次席捲了我,眼皮不聽話地合了起來,昏昏沉沉地陷入了無邊的黑暗當中。
無意識下,不知道自己是該醒還是該睡,只希望自己一睜開眼就是躺在自己家中的床上,可想到再也見不到胤禛,心中又很酸楚。所以一直不願意醒來,不敢睜開眼睛面對,無論是在哪裡,都不是我想要的結果。小心翼翼地將眼睛張開一條縫,我依然睡在華滋堂內的床上,心空空地落下,不知道是悲是喜。
雪蓮走到床前,見我醒了,不由得大喜,跪在我床前說道:“主子,您可算醒了!”我沉吟一會兒,忽然想起了迷糊中聽到的話,於是開口問道:“年貴妃娘娘如何了?”雪蓮面色一緊,無言地看著我。我心被揪了起來,繼續問道:“年貴妃娘娘如何了?”
雪蓮低著頭,輕聲道:“說是……皇上去了,接著就病了,聽說,聽太醫說,就在這些天兒了。皇上已下旨晉封她為皇貴妃了,說是,‘倘事出,皆照皇貴妃禮辦’……”
我的心猛地一沉,呆了半晌,又問道:“那,年羹堯呢?”“被皇上連降了十八級,派往杭州守城門了。皇貴妃娘娘一聽到這個訊息,說是人都垮了……”雪蓮的聲音很低,不細聽,幾乎無法聽清。
一種不安與絕望的感覺迅速席捲了我,我掀開被子坐了起來,說道:“我要去看她。”雪蓮一驚,忙攔我道:“主子,您才剛醒,可不能再吹風了。”
我輕推開她道:“替我更衣。”雪蓮呆呆地看了我半晌,嘆口氣,伺候我梳奇%^書*(網!&*收集整理洗了,又叫了轎子,替我將斗篷裹嚴實之後才扶著我出了門。天空中一輪新月已經升起,降了霜,稀稀拉拉的星星迷濛在天空中,周圍的溫度讓我覺得極度寒冷,我縮緊了斗篷,坐進了轎子裡。
當我走進若憐的宮殿時,人人都用詫異地目光注視著我。皇后和福慧也在,我向皇后行禮,她溫和地讓我起來,我垂下頭,不知道該說什麼好。皇后讓了讓身,我向她躬了躬腰,便走到若憐的床邊,五歲的福慧睜大眼睛上下打量著我,我轉過頭去看著床上的若憐,毫無血色的臉和唇,還有緊閉著的雙眼,不禁悲從中來。
“若憐……若憐……對不起……”我半跪在她的床前,撫摸著她的臉,她無力地睜開眼,啞著聲音說道:“姐姐,是你麼?”我哽咽道:“是我……”她彷彿是笑了一下:“我又夢到剛入宮的時候了……”
我的眼淚落了下來,伸手欲握她的手,她忽地推了我下,有些激動地說道:“你走,我不要見到你,我恨你,我恨你!”皇后上前一步說道:“年妹妹,熙臻姑娘是特意看你來的!”
若憐怔了怔,旋即笑了起來,眼淚順著她的臉頰滑落,她張開嘴,輕輕地念著:
“萬里碧空淨,仙橋鵲駕成。
天孫猶有約,人世那無情?
弦月穿針節,花陰滴漏聲。
夜涼徒倚處,河漢正盈盈……”
她的眼裡閃著微光,嘴角掛著一抹幸福的微笑,低聲說道:“這是七夕時,四爺送給我的詩,這是四爺送給我的詩呢……”
我死咬住下唇,心內像被盾斧擊中一般地難受,皇后強壓住顫抖的語氣,說道:“年妹妹,是皇上,不是四爺……”她的眉頭忽地皺緊了,閉上眼睛說道:“皇上,求求皇上不要殺我二哥……”
我顫顫地握住了她的手,原來,我們都一樣,愛著四爺,卻懼怕皇上!可是那個皇上最終還是殺了他,他還是殺了他啊……
她強撐著力氣,睜開眼看了看我,恐懼地說道:“我會下地獄的!”我搖頭道:“你不會的,我原諒你,若憐,我從沒怪過你!”
她的面色頓時平緩下來,緩緩撥出一口氣,卻又慢慢將她的手從我手中抽出,推開我道:“我不要你……原諒,我恨你……恨你……”皇后實在看不下去了,走上來道:“年妹妹,別這樣!”
一旁的宮女給炭火盆加了炭,嗶啵作響。那一次次的燃燒,並不是都將過往焚成灰燼,它只是一種讓心不再結冰的方式,總有些燒之不去的東西,不能遇火,只能在心間慢慢的沉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