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來!”一個太監推門而入,紮了個千,看見我後,欲言又止。
他顯然不是廉親王府的下人,穿戴上沒有一絲喜慶,而且風塵僕僕,像是剛剛趕到一般。八阿哥一看見他,身子頓時一僵,緊聲問道:“出什麼事兒了?”門外面又有幾聲雜亂的腳步聲向這兒傳來,我緊張地盯著那個太監,他撲通一聲跪下,大哭道:“皇上……皇上剛剛下旨,命主子即刻自焚,化……化骨揚灰!”
我一步趔趄,腿一軟,跌在了地上,八阿哥的臉霎時變的慘白,十三跨進門口,緊皺著眉頭,過來扶住我,八阿哥立刻奪門而出。
我怔怔地看著他的身影,抓住十三的手問:“真……真的麼?”十三僵著臉,看了我一眼,顫抖地恩了一聲,沉聲道:“我也是剛剛才知道……我原以為皇兄只是休了八嫂,卻不想……”我捂住嘴巴,眼淚刷地落下,腦海當中一片空白。
清殤·夜未央'下卷'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間三十九
天空忽然驟然一亮,像是裂開了一道傷口,一聲炸雷在屋外轟然作響,我像是忽然驚醒一般,掙扎地站了起來,推開十三的手,跌跌撞撞地跑到了門口,一道閃電照亮了遠處紅牆金頂的內臟,紅的清晰而驚心。
這就是天子之怒?這就是天子之恨?我捂住胸口,朝著那個讓我又恨又怕卻又始終難以割捨的方向搖晃不定地走了幾步。
十三立在我身後,輕喚了一聲:“熙臻……”我轉過頭去,哀痛地問道:“你去求求皇上?”十三面色一呆,悲憫地垂下雙眼,緩緩搖了搖頭:“沒用的,皇兄的旨意下的如此之快,就是知道我會去求情勸阻,才連我都未曾告訴,皇兄只怕是心意已決……”
我扶住牆,渾身簌簌發抖,想了想,我抬頭看著十三道:“你現在就去額附府一趟,就算有什麼事兒,你是怡親王,你說的話沒人敢不聽。當務之急是要先救下八福晉,向皇上求情的事兒,容後再想也不遲。”十三面色一緊,忙點了點頭,轉身就走,我靠在牆上,心中萬分恐懼,只覺得渾身冰冷。
為什麼?為什麼?我不斷地在心裡喊道,卻不知道,是在問他,還在是問天。天空沉入了黑暗,又亮如白晝,雨傾盆而下,伴隨著狂風、閃電還有雷鳴,久久環繞在紫禁城的上空,震盪我的耳膜,穿透我的靈魂,刺得我的心疼痛無比。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雨終於停下了,門口處傳來一陣喧囂,我從椅子上驚起,急忙向門外奔去,幾個下人將八阿哥從馬車上架了下來,衣服俱已溼透,虛弱地垂著頭,蹣跚而行,我的心猛地沉了下去,呆呆地立在原地看著這一幕。十三尾隨其後,注視著八阿哥的身影,面容哀慼,之後跟著進門的幾個下人也都是掩面哭泣。
我轉過身,死死地握緊了拳頭,全身發抖,十三走至我身後,靜了片刻,哽咽地說道:“我們……我們到時,八嫂已飲下毒酒……來不及了……”我捂住嘴,眼淚紛紛滾落,眼前竟是一片漆黑,黑幕深處又透著血紅。
十三忙將我扶到屋內坐下,我垂下頭,默默地坐了一會兒,看著十三道:“我沒事了,你快回府歇著吧,你如今身子不比從前,可經不起這樣折騰。”十三躊躇了一下,沉聲道:“我今日還是不走了,八哥這樣……我放心不下!”
我搖頭道:“這裡是廉親王府,今兒又是我與他的大婚之日,你若不走,傳出去,不知又會惹出多少閒話!”想了想,我問道:“你是擔心八爺因八福晉之事遷怒於我麼?”十三看了我一眼,沒有說話。
我心中痠痛,苦笑著說:“你放心吧,再怎麼說,我如今也是他的側福晉,他不會對我如何的,更何況,”我看了一眼外邊兒,繼續說道:“有那麼多侍衛守著,他能做什麼呢?”靜了半晌,十三轉過伸,緩緩地嘆了一口氣。
見到十三出門,門口守著的丫頭才走了進來,向我行禮道:“福晉,奴婢是來伺候您的。給福晉請安,主子吉祥。”我茫然地點了點頭要她起來,大約是她自己也被今晚突如其來的變故嚇的不知所措,只是怔怔地站在一邊,一時間我們都不知道要說什麼好。
門外忽地響起個聲音道:“奴婢白哥,求見側福晉。”那丫頭轉頭望了一眼,我點頭道:“進來吧。”門被推開,一個身穿白衣的女子走了進來,眼眶有些紅腫,但臉上沒有一絲表情。我不由得一呆,我曾經見過她好幾次,是一直跟在八福晉身後的丫頭。
她走上前來福身平靜地說道:“奴婢白哥,是嫡福晉的陪嫁丫鬟,給側福晉請安,福晉吉祥。”我抬手讓她起來,轉臉對那個丫頭說道:“你先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