穩後,微挑起蓋頭四周掃了一下,不由得愣住。我整整看到了穿著八種不同顏色衣服的侍衛,每旗都派出了若干名兵馬,將廉親王府團團地守住了,但王府的門口,仍然還是掛著婚嫁喜慶的彩燈綵球。
一個老嬤嬤走上來躬腰對我說:“福晉,您請。”說著將手伸給了我,我扶住她向前走去,門口處擺著一個火盆,我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抬腳跨了過去。忍不住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又呼了出來,心彷彿被誰揪緊了一般地難受。
這就是廉親王府了,從此我就是八側福晉了,如果是十多年前,又會是一種什麼樣的心情?可是,一切都已經變了樣了。胤禛此時又會在做什麼?可會想著我?想到袖子裡的那句“之子歸,不我以”,依然是一陣一陣的抽痛。
我回頭掀起蓋頭望了下,院子裡的人都定定地看著我,眼神很是古怪,我心裡很發毛,到底出什麼事了?又是侍衛護送,門口還有這麼多八旗兵馬……我懼疑不定,卻又不敢多想,掃了一圈,找到了十三的身影,他衝我點了點頭,我才安心地放下手,轉過身去任由別人引著我走。
直到走到了像是內堂的什麼地方,才有人在我手裡賽進了一段紅綢,另一頭被牽了起來。我只覺得霎時間好像都不會呼吸了一般,想到另一頭的那個人,心頭的滋味百感交集。
略定了定,一個熟悉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十三弟……呵呵,多謝你來道賀。”平淡的語氣中,竟透著絲絲冰冷。我死咬住了下唇,只覺得心中一陣陣地發麻,越發地不是滋味。十三在我身後說道:“八哥這是說哪裡的話,這是允祥該做的。”
八阿哥笑了笑未語,一旁的太監提醒道:“爺……”他微怔了怔,便抬步向前走去。我像木偶一樣僵硬地被紅綢牽引著,繞了幾繞,走進了一個房間,裡面站了幾個嬤嬤和丫頭,都福身道:“爺吉祥,福晉吉祥。”八阿哥淡淡地聲音再一次響起:“起吧。”
一個丫頭上來扶著我在床上坐了下來,我連大氣都不敢出,心大力地跳著,像是要跳出喉嚨一般。嬤嬤在一旁說了些什麼我都聽不進去,只覺得眼前一鬆,一杆綁著紅綢的秤子挑起了蓋頭,那抹紅立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又是屋內紅燭的明亮。
我不敢抬頭,只是死咬著下唇,僵硬地坐著。那個身影在我身旁坐了下來,一個丫頭走上前來,把我們兩人的襟擺綁在了一起,另一個又託著一個酒壺和兩個酒杯走上前跪呈上。我沒有伸手去拿,只是直直地盯著那兩杯酒,眼裡是深深的悲哀,還有自嘲,心裡又是陣陣的淒涼。
“擱在一邊兒,你們都出去吧。”八阿哥突然說道,嬤嬤丫頭們都愣了下,但又忙應著,把東西都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然後退了出去,關上了門。我再一次垂下頭,不知道該喜該傷。
靜靜地坐了一會兒,他忽然彎腰解開襟擺,走到桌前,端起酒杯來一飲而盡,接著把酒杯放在手中把玩著,眼神發怔。我躊躇了半晌,還是很艱難地開了口:“究竟……究竟出什麼事兒了?為什麼……”
八阿哥轉過頭,看了我一眼,嘴角彎著一抹譏笑,說道:“你不知道?”我茫然地搖了搖頭,心裡又泛起絲絲恐懼。他轉身指了指桌上,說道:“你自己去看吧。”我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一道上諭正靜靜地躺在桌上。
我走過去,開啟來一看,頓時目瞪口呆,胤禛的字跡印入眼簾:“……著將廉親王之嫡妃郭絡羅氏革去‘福晉’稱謂,即刻休回外家,給房屋數間居住,嚴加看守,不得延誤。欽此。”我不敢置信地捂住嘴巴,他休了八福晉!難怪要派這麼多兵馬駐守保護,是擔心額附那裡麼?
我顫抖著放下上諭,盯著桌面輕聲道:“我……我不知道……”八阿哥沒有說話,又倒了一杯酒飲了下去。我心中驚慌地想著胤禛的那句話:“朕讓他就是娶,也娶不到你!”他說的,究竟是什麼意思?
八阿哥靜默片刻,上前一步走到我的面前,我的頭皮頓時有些發麻,忙低下頭去,他伸手抬起了我的下巴,我慌張地看了他一眼,他的臉上竟無一絲表情,眼眸深處,有些冷,有些痛,有些恨,有些哀……
他比前些年看著要更顯得憔悴了,我心中一酸,為何,為何我們竟然走到了今天的地步?這樣一個夜晚,所有人的心裡,全都是傷痛!我們無言地對視了良久,我向後一退,避開了他的手,走到鏡子前將頭上戴著的沉重的東珠冠頂摘了下來,長長地撥出了一口氣。
門外突然傳來咚咚地幾聲腳步聲,一個慌張地、帶著哭腔地聲音喊道:“爺……”我一怔,忙向門口望去,八阿哥道